第一章
       座落在上海浦东一带的皇朝国际酒店,是一幢五十八层的豪华建筑物。

       酒店总部设在A市,除此之外,全球各个繁华大都市内,几乎都能看到皇朝国际酒店的标识。

       作为酒店连锁界的龙头老大,它的门槛吸引了铺天盖地的求职者蜂拥而至。

       王子妃就是其中一个。

       王子妃!没错,她姓王,名子妃,别问她这名字究竟是怎么来的,因为对于她来讲,那真是一件天大的乌龙事件。

       她本名叫黄芷薇,当初上户籍的时候,因为老妈斗大的字也不识一个,没办法在纸上完整的写出她的名字,所以直接对办理证件的工作人员说她叫黄芷薇。

       结果那个很粗心的工作人员误将黄芷薇听成了王子妃,大笔一挥,她未来的人生就这样被不负责任的决定下来。

       事后,她不止一次要将自己原来的名字改回来,可改名的手续办起来非常复杂,老妈的身体又刚好在那个时候变得很差。

       一拖再拖,王子妃这个名字就这么陪她度过了二十几年的人生。

       以致于在求学和求职的过程中,她不断的被奚落、被暗讽、被嘲笑。

       是啊,她明明就是一颗廉价草根,偏不要脸的占据着王子妃的头衔。

       事实证明,活了整整二十五年,她身边不但没有出现王子的身影,就连王子身边的侍卫也不曾见到一个。

       “王子妃,2046有眼镜蛇出没,快去支援。”门外传来同事小雅尖锐的叫声。

       身为皇朝国际酒店客房部服务生,她们每天都要面对不同类型的客人。

       当然,能住得起皇朝国际酒店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型的豪门贵胄,随便哪个人动动手指跺跺脚,都够她们这些小服务生死一万个来回了。

       至于小雅口中所说的2046眼镜蛇,这只是一个暗语。

       2046,是皇朝国际酒店20楼的第四十六号房;而眼镜蛇,指的是这包下这个房间的客人佘女士。

       这位佘女士来自B市,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

       之所以会砸下大笔金钱包下这个房间,因为她是B市巨星梁朝伟的忠实粉丝,自从看过偶像主演的电影《2046》之后,2046便成为她的幸运数字。

       但凡她所能出没的城市,都会在指定的酒店内包下2046这个房间。

       提起这一层的服务生为何会给佘女士起名为眼镜蛇,主要原因就是,这位佘女士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要一出口,绝对能让人气吐血的超级毒舌。

       当王子妃风风火火赶到2046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高八度的声音。

       “妳们讲的这些借口我统统不接受,我只知道,妳们没有在我要求的时间内将我点的晚餐送到我的房门口。另外,我明明在电话里交待,我要的是82年的拉菲,可最后送过来的却是希拉。妳们这些笨蛋都是聋的吗?拉菲和希拉在字眼上相差这么多,居然也能给我听错?还有……”

       她又指了指房间里一只粉红色的行李箱,“这里负责提行李的工作人员究竟是有多瞎?这可是LV今年的限量版,进酒店之前它明明还好好的,但是被你们的工作人员拖到房间后,居然被我看到箱面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

       “佘女士……”

       接受训斥的其中一个服务生试着开口解释,可她才刚刚张开嘴,就被佘女士狠狠瞪了一记。

       “妳到底懂不懂规矩?我话还没讲完,谁给妳的权利来打断我的?皇朝国际酒店在世界上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型酒店,培养出来的服务人员已经没素质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那嚣张的气焰,刻薄的指责,将在场受训的几个服务生骂得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但在心里,她们却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从头到尾问候了一遍。

       被搬来当救兵的王子妃见现场的气氛陷入僵局,顿时奉上一张讨好的笑脸,做小伏低道:“佘女士不愧是经常上财经杂志的知名人士,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给我们这些服务生上一堂教育课,这可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不过……”

       话锋一转,她又出言道:“真正该对您说句对不起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因为您的餐点本该由我来配送,是我因事请假,临时拜托同事帮忙,这才在配餐的时候将您本来要的82年拉菲听成了希拉。

       总之,因为我的因素让佘女士对皇朝国际酒店的服务产生质疑,我愿意肩负全部责任。”

       她这番话说得可圈可点,毕恭毕敬,脸上还挂着纯真的微笑以及诚挚的歉意。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佘女士的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但怒火较之从前已经消除了一大半。

       她扬着下巴,冷哼一声:“既然妳可以为我的损失负全责,我倒要看看,妳要如何将我这只受了损的包包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王子妃没敢怠慢,立刻上前去检查那只据说是LV限量版的粉红色包包。

       仔细一瞧,上面果然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痕迹。

       这种痕迹正常人根本不会注意,但对于包包的拥有者来说,却是一道碍眼的瑕玼。

       她想了一下,起身去卫生间取了一只备用牙膏,当着佘女士和其它几个同事的面,将牙膏挤到划痕上,用一块干净的手帕在上面来回擦试了几次。

       当少量牙膏在包面上彻底消失时,众人惊讶的发现,那道并不太明显的痕迹,居然在牙膏的作用下完全不见了。

       佘女士露出惊讶的眼神,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看错,还蹲到包包前试图在上面寻找作弊后的珠丝马迹。

       王子妃笑道:“一些生活小常识上有写过,牙膏虽然不是起眼的东西,却可以很有效的除掉皮制品上的小痕迹,有些失去光泽的包包,还能在牙膏的作用下变得闪亮无比,焕然一新。”

       “没想到妳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有几分本事。”

       别看佘女士是出了名的挑剔户,道理还是讲的。否则,就凭她一个单身女人,也不会有能力将诺大的集团支撑到今天这个地步。

       “妳叫什么名字?”

       “我姓王,叫王子妃。”

       “扑哧1

       刚刚还冷着脸的佘女士在听到她自报家门之后,一个没忍住竟当众笑了出来。

       “妳爸妈的思维还真是另类,居然给妳取了这么一个颇有创意的名字。”

       “呃,其实我的名字,只是一个戏剧性的错误。”

       正说话间,就见佘女士递了几张百元大钞过来。

       王子妃一愣。

       就听对方笑道:“拿着,这是妳的小费。虽然我对皇朝国际上海店的服务有些许不满,不过妳这个小丫头倒是挺合我的眼缘。如果有机会去B市玩,我会让我的助理给妳当向导,让妳玩得尽兴。”

       王子妃笑呵呵接过小费,连声道谢。

       至于2046这条人人畏惧的“眼镜蛇”,也因为有了王子妃的介入而失去了原有的“毒性”。

       “妃妃,还是妳最有办法,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把那条眼镜蛇给搞定了。今天如果不是妳,我们这些倒霉鬼还指不定被那挑剔的佘女士刁难到什么地步。

       妳也知道,这件事一旦被捅到经理那边,负责2046的几个当班服务生搞不好就会被酒店给革职,所以今天真要谢谢妳,多亏妳帮忙,我们才免去失业危机。”

       开口讲话的服务生名叫陶晓洁,是王子妃读书时的死党,就连她在皇朝国际酒店的这份客房服务生的工作,也是对方帮忙介绍引荐的。

       王子妃笑嘻嘻地将佘女士给她的小费装进口袋里,“我又不是白帮忙,妳看,我有拿到小费哦,还是整整五百块。”

       “哼!为了区区五百块,居然降低人格,将自己化身为狗,摆出一副奴才面孔。王子妃,妳今天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刷新了丢人现眼的下限,那五百块妳拿得就不感觉到耻辱么?”

       陶晓洁顿时瞪圆双眼,气哼哼道:“贾曼丽,妳讲话注意一点,什么狗?什么奴才?不要忘了,今天若不是妃妃替我们解围,那个难侍候的佘女士肯定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妳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用这么刻薄的语气讽刺妃妃丢人现眼没下限。我倒觉得,真正丢人现眼没下限的那个人明明就是妳。”

       贾曼丽是二十楼出了名的嫉妒狂。

       别人比她年轻她嫉妒,别人比她长得美她嫉妒,别人比她工作能力强她嫉妒,就连别人比她有人缘,也让她嫉妒。

       王子妃人美心善,在皇朝工作短短三个月,就赢得大部分同事对她的好感。

       正因为如此,贾曼丽才将王子妃视为头号假想敌,只要找到机会,就狠狠奚落讽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要不是看在贾曼丽是餐饮部主管表姪女的份上,她早抡起巴掌招呼到对方那张不讨喜的脸上了。

       别看贾曼丽平日里刁蛮跋扈,在陶晓洁面前却不得不收敛几分。

       因为陶晓洁是二十楼公认的泼辣女,一旦她看谁不顺眼,可不管对方姓甚名谁,有无后台,一律照骂不误。

       贾曼丽自认自己是完美淑女,自然不会和陶晓洁这种泼女对抗,否则丢人现眼的就真是她自己了。

       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贾曼丽就有如一只高傲的孔雀般转身走了。

       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陶晓洁气不打一处来道:“妃妃,下次那女人再给妳摆脸色,讲难听的话,不要跟她客气,直接一巴掌将她拍死就好了。”

       王子妃表情很迷茫地看了义愤添鹰的陶晓洁一眼,“有谁在我面前说很难听的话奚落我了么?”

       “妳,妳不会没听到贾曼丽刚刚对妳说过的那番话吧?”

       “贾曼丽?她在哪?”

       陶晓洁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妃妃,妳是真傻还是装傻?”

       王子妃一把勾住陶晓洁的肩膀,笑嘻嘻道:“我当然是真傻啊,可有句话说得好,傻人有傻福嘛。妳瞧,我这个傻瓜,刚刚有得到五百块的意外小费哦。还有啊,我这个傻瓜最大的特点就是,会记住对我好的人对我的好,忘记对我坏的人对我的坏。至于贾曼丽是哪位,我都不晓得哎。”

       陶晓洁被她那傻里傻气的样子瞬间给逗笑了。

       是啊,和妃妃相识数年,她当然了解妃妃的脾气。

       不争、不抢、不恼、不火,虽然时常表现出一副傻傻笨笨的样子,可她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典型代表,经常会把那些欺负她,讽刺她,想要给她下绊子找她不痛快的人噎个半死。

       想到这里,陶晓洁便放下心底的纠结,以她对妃妃的了解,这丫头平日里虽然傻气了一点,还不至于被人欺负到头上来拉屎。

       “对了妃妃,告诉妳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下个礼拜,阎太子就要回来了。”

       “阎太子?”王子妃对这个名字感到十分陌生。

       陶晓洁用“妳很白痴”的眼神白了她一记,“别告诉我妳不知道阎太子是谁。”

       王子妃无辜地摇摇头,“是明星吗?”

       “是皇朝国际酒店大老板的儿子啦。”

       “呃1

       “他之前一直在A市总部担任副总经理的位置,这次皇朝上海店外聘的CEO陈启华到了退休年龄,老板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指派他的长子来上海这边暂时主持大局。

       内部消息说,阎太子来上海之后,要在海上用他的私人游轮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员工招待会。那天酒店不当职的工作人员,都可以去他的游轮参加这个招待会。我仔细算了一下,那天我们俩个都不当职哦。”

       “哦。”

       “就只是哦?”

       “不然咧?”

       “妳都不开心吗?”

       王子妃再次露出迷茫的表情,“有什么事值得我开心?”

       “可以见到阎太子埃”

       “我又不认得他。”

       这倒不是王子妃在故意拿乔,她原本就是皇朝酒店的新进员工,到今天为止也只不过在这里工作了三个月而已。

       而且她平时很少喜欢和同事八卦老板的新闻,至于她的老板究竟是男是女,长得是圆是扁,就更加不在她的关心范畴之内了。

       只要有班上,有钱拿,有饭吃,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陶晓洁却对她的不闻不问十分不满,她神情激动地抓着王子妃的肩膀,兴致勃勃道:“拜托妳别总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要知道那个人他可是阎太子1

       “晓洁,妳口中所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妳的梦中情人吧?”

       陶晓洁被对方如此直白的语气问得脸色一红,嘟嘴道:“怎么可能?”

       “既然不是,妳干嘛那么激动?”

       陶晓洁气不打一处来道:“我激动是因为,我终于可以见到传说出的阎太子了,妳都不知道这个阎太子究竟有多神秘,身为酒店业大亨的第一法定继承人,居然从来都没在媒体上曝过光。

       不过关于他在工作上的能力和才华,却受到业界的认同和肯定。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外界都用阎太子、阎少这样的称呼来叫他。

       咱们酒店里不少员工都在私下里猜测,阎太子之所以不在媒体上露面,要嘛长得极丑不敢出门丢人现眼,要嘛长得极俊害怕引起社会动荡。

       总之,阎太子的存在就是一则传奇,一个神话,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会放过这个看到庐山真面目的机会。”

       说到激动时,陶晓洁一把勾住王子妃的手臂,“妃妃,记得那天机灵一点,只要阎太子一出现,一定不要忘了给他拍照。”

       “我记得妳说过那天我们俩都不当职……”

       “对埃”

       “那我可不可以不去参加这个宴会?”

       “为什么?”陶晓洁尖叫。

       “回家陪我妈吃饭。”

       陶晓洁做了一个崩溃的表情,“陪妳妈重要还是见阎太子重要?”

       “当然是陪我妈重要。”

       “妳……”

       “反正酒店那么多员工,就算我不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妳真不去?”

       王子妃认认真真地点头,她真的没兴趣。

       “妳不是最喜欢占小便宜吗,那种场合,可是有很多免费水果和甜点供应哦。”

       果不其然,陶晓洁的话,确实让王子妃动了贪小便宜的心思。

       免费的水果和甜点……

       不得不说,这美食的诱惑让王子妃弃械投降了。

       ※※※※※※

       二月份的上海,空气中透着一股直达人心脾的潮湿与阴冷。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能消减皇朝国际酒店诸位员工登上阿波萝号游轮的热情。

       对于那位传闻中只闻其名却未见其人的阎太子,众人心中充满了对他的兴味与好奇。

       其父被喻为酒店连锁界的皇帝,身为准继承人的他自然被冠上了太子之名。

       只是这位神秘的阎太子很少在公众场合中露面,导致的结果就是,直到今天,电视、报纸、杂志上也未能看到一张和阎太子有关的照片。

       由于皇朝国际上海店的原CEO陈启华在一周前正式宣布退休,在没找到可以信任的负责人之前,阎太子作为空降部队,来上海暂时接管酒店的大小事宜。

       据传,阿波萝号是阎太子的私人游轮,也是他父亲在他二十岁生日那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可惜这些年他一直留在A市很少来上海,所以这艘游轮从购置那天起直到现在,根本没有太多机会被它的主人拉出来与众人见面。

       如今阎太子因工作原因暂时被调来上海,这艘被停置多年的阿波萝号,终于有了被派上用场的机会。

       虽然二月份的上海气温有些湿冷,却并不影响那些想一睹阎太子尊容的员工们跃跃欲试的热情。

       更何况阿波萝号是一艘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大型游轮,灯光,美酒,佳肴,盛宴,让那些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来这种场合的员工们见足了世面。

       身为皇朝国际酒店未来的接任者,这个阎太子在众多员工的心目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男员工们将自己收拾得英俊挺拨,精明干练,试图能在第一时间夺得未来老板的赏识。

       女员工们则将自己打扮得柔媚多姿,满身亮丽,如果有机会能够鲤鱼跃龙门,飞上枝头做凤凰那就是再好不过。

       总之,这些踏上阿波萝号的员工们,皆抱着同一个心态和目的,那就是极尽所能的要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中,夺得新任上司的在意和关注。

       只有一个人除外?

       “妃妃,拜托妳能不能有一点出息,我楼上楼下找了妳好半天,妳居然给我躲到这里来偷吃。”

       身穿一袭粉色礼服的陶晓洁,提着过长的裙摆,气势汹汹地走到蹲在角落里吃甜点的王子妃面前。

       只见这吃货完全没有身为淑女的自觉性,其它部门的女员工都在这一天将自己压箱底的衣裳找出来撑场面。

       可王子妃却只穿了一件加厚的白色卫衣,一条浅色的牛仔裤,再配一双已经旧到不能再旧的运动鞋。

       最让她气不过的就是,这妞今天之所以答应会来阿波萝号参加阎太子举办的员工招待会,真的只是为了来这里吃一顿免费大餐。

       “晓洁,这里的蛋糕又松又软而且还不甜不腻,别提有多美味了,妳快过来尝,免得一会儿被其它人吃光了就品尝不到这么好吃的蛋糕了。”

       王子妃并没有“看到”好友越来越臭的脸,献宝似的抓过一块蛋糕递向陶晓洁。

       对方无力地冲她翻了个大白眼,打开她递来的蛋糕,扯住她的手臂,“别吃了,和我到外面去。”

       “去外面干嘛?”

       “当然去迎接阎太子埃我刚刚听主管说,阎太子会乘专用直升机过来,好多员工都已经在外面等候迎接了。

       尤其是那个贾曼丽,妳都不知道她今天把自己打扮得有多骚包,这么冷的天,居然还穿吊带装。我倒是想看看,她用那身肥肉,究竟能不能吸引阎太子对她的侧目。”

       王子妃拼命摇头,“我不要出去,外面那么冷,而且外面也没有水果美食,反正我对妳口中所说的阎太子又没什么兴趣,妳自己去外面看热闹啦,我要留在这里填肚子。”

       陶晓洁被她那没出息的样子气得直跺脚,“吃吃吃,妳还真把自己当成吃货啦,再这么没节制的吃下去,妳早晚会变成一只大肥猪。”

       “猪很好啊,不用工作也不用干活,每天吃饱睡睡饱吃,这才是我真正向往的好生活。”

       “可是猪到最后会被送去屠宰场,如果妳不想被我大缷八块就别我啰哩叭嗦。”

       说着,很是粗暴地将对方提出门外。

       临走前,王子妃还不忘在自助餐桌上抓过两块美味糕点,急三火四地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阿波萝号的甲板上聚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群,刚刚来到外面,王子妃和陶晓洁就被外面的冷空气给冻得同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

       “外面这么冷,我们还是进去比较好。”

       王子妃从小就怕冷,上海的冬季又是潮湿,又是阴冷,就算她身上穿着厚厚的卫衣,也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冻得心脏一紧,浑身上下不舒服。

       陶晓洁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今天比起往日,气温确实下降了好几度。

       真不知道那个神神秘秘的阎太子,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地方举办员工招待会。

       想归想,她可是半点没打算放过王子妃的意思。

       见对方脚底抹油要开溜,便像拎小鸡一样提着对方的衣领,很女王样道:“别忘了当初妳可是对着灯管发誓,要和我同生共死,义结金兰的。”

       “那也要分是在什么样的场合好吧?”

       就在两人打打闹闹间,头顶传来轰隆声,一股巨大的风力也将船甲板上的人吹得发丝飞扬,裙摆飘飘。

       抬头一看,就见一架小型直升机慢慢向船甲板的停机坪降落。

       人群呼拉一下子散开,瞬间将好大一块空地腾让出来。

       可即便是这样,直升机上的螺旋桨所造成的风力,仍旧让在场的宾客有些接受不能。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那架小型直升机终于恢复了原有的安静。

       远远望去,只见飞机上陆续走下来几个人。

       由于王子妃和陶晓洁所站的位置比较靠后,两人一时之间并没有看清那些人的长相。

       现场的人群十分骚乱,过于激动的员工们争先恐后地想要在第一时间目睹未来大老板的风采。

       只见被几个菁英人士簇拥着的一个年轻男子,戴着遮挡住大半边脸的墨镜,信步向船舱的方向走来。

       负责接待的几个高层主管面带讨好之意上前和对方打招呼,那年轻男子只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并未多言。

       陶晓洁和王子妃个子都不高,再加上距离过远,以致于她们什么都看不到。

       陶晓洁不死心地在原地跳了好几下,结果很不幸地因为鞋跟太高扭到脚。

       王子妃见好友痛得龇牙咧嘴,急忙将对方扶到一边。

       这甲板上的风力实在不小,冷风瑟瑟,冬意逼人。

       别说是这些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也被今天这见鬼的温度冻得浑身上下直打颤。

       就在这时,一块淡蓝色的薄纱在王子妃眼前掠过。

       由于风力太大,她眼睁睁看着那块小小的薄纱,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被海风吹到了碧蓝荡漾的海面上。

       原本还有些骚乱的人群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

       只见之前被众人簇拥着的年轻男子姿态倨傲地看向蓝色薄纱掉落的地方,即便他此时戴着看让别人看不到具体表情的厚重墨镜,也能让人意识到他此刻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

       “谁能下海去把那条丝巾掏回来,便可以得到十万块的奖励。”

       声音虽然不大,却夹杂着上位者的严厉和冷漠。

       在场的工作人员皆被这句话震得不能思考。

       一条看起来并不太起眼的丝巾,对方居然出价十万块。

       可是,面对眼前这片碧蓝色的汪洋大海,就算有人真的为了十万块的奖赏动了心,也畏惧于此刻天气的寒冷,以及环境的恶劣。

       就在众人纠结之际,只见一道娇小的白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甲板的栏杆处。

       虽然栏杆很高,但那抹娇小身影的动作却十分矫健,没几下子便爬上栏杆,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纵身跳下大海,奔着丝巾飘落的地方奋力游动。

       捂着受伤脚踝的陶晓洁吃惊地叫了一声:“妃妃……”

       纵身落海的王子妃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只要能拿回那条被吹到海面上的丝巾,她就能拿到整整十万块的奖赏。

       十万块,对她这种靠打工来养活家的平民老百姓来说,几乎相当于她一整年的薪水。

       老妈心脏向来不好,每年都要入院接受至少两次治疗。

       每次面对这种突发性状况,最让王子妃抓狂的就是大笔医药费。

       为了老妈,为了两个人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那个小小的家庭,此时的王子妃已经顾不得冰冷海水给她带来的不适。

       就算她浑身上下每一颗细脆都在因为寒冷而疯狂的叫嚣着,只要一想到那个每天守在家里等她下班、给她煮晚饭、在她下夜班,因为不放心她人身安全,而苦苦站在路口接她回家的老妈时,所有的困难和阻碍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

       不得不说,王子妃这出人意料的举动,瞬间引起在场每一个旁观者的注意。

       就连那个发号命令的年轻男子,也在这一刻,摘去他脸上的墨镜,走到甲板边缘,蹙着眉头死死盯着那个因他一句话而跳进海里的小女人。

       只见那道小小的身影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游向不断向远处飘荡的丝巾。

       今日的天气实在不好。

       上午还阳光明媚,到了这个时候,整个天空已经被阴霾所取代。

       别说海水冰冷,就是站在船甲板上围观的人群,也被海面不断吹来的冷风冻得瑟瑟发抖。

       陶晓洁早就忘了去打量,让她一直念念不忘的阎太子究竟长得是圆是扁是美是丑。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栏杆边,对着不断向远处游去的王子妃高喊:“妃妃,妳这个傻瓜,妳从小最怕冷,为了十万块妳是不是连命都不要了。妳最好不要给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否则就算妳变成鬼我也不会放过妳。”

       那一刻,陶晓洁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知道好友并非想在这样的场合中引起轰动,她在意的,只是阎太子口中所说的十万块。

       十万块,对普通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大钱。可对妃妃来说,却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她老妈性命的最佳武器。

       身处于冰冷海水中的王子妃根本听不到好友的怒斥。

       她此时只有一个信念,拿到那条丝巾,她就可以得到十万块的奖赏。

       当她的手终于碰触到那条软软薄薄的轻纱时,她知道自己终于成功了。

       由于海面离甲板的距离实在太高,当王子妃纵身跳下大海的时候,已经有人放出潜水艇去接应她了。

       好不容易被几个男同事拉上甲板,还没等她递出手中的丝巾,一件厚厚的西服外套便迎面被人蒙到了她的脸上。

       她看不到外面的状况,只听一个低沉暗哑的男人在她耳边道:“没想到妳一个女人,为了钱居然连命都可以不顾,我是该赞赏妳的勇敢?还是该斥责妳贪婪?”

       不待她做出任何反应,手中死死揪着的丝巾便被对方给夺了过去。

       “阿辰,带她去洗个热水澡,再想办法给她换套干净的衣裳。”

       当王子妃好不容易将突然盖在她头上的西装外套拿下来时,只看到一抹颀长的背影,慢慢在她眼前消失,直至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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