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皇甫靳刚下早朝,便急冲冲赶往慈云宫,两旁宫女太监见了,急忙下跪行礼。

       “太子殿下……”

       “免了免了。”皇甫靳不耐烦的挥手,一张俊脸上全是焦急神色,匆忙跨进寝宫内,守在床前侍候的小丫头眼睛红红的,手中还端着药碗。

       “袖儿……”

       也不理会那随旁侍候着的小丫头,他疾步走到床前,细细打量着那双颊被烧得通红、嘴唇干裂、眼神浑浊的女孩儿。

       原本俏生生的脸,如今染上了病色,憔悴虚弱得令人心疼。

       “怎么病得这么严重?太医呢?太医怎么不在这里候着?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这阵子他随父皇忙于国事,已经有两日没来这慈云宫探望楚袖,慈云宫里头的奴才看着夜楚袖病得实在严重,再也不敢耽搁,忙去禀告太子,将楚袖的病情说了一遍。

       所以皇甫靳刚下早朝,连父皇要同他谈论国事都给挡了回去,急三火四的向慈云宫跑来。

       当他看到夜楚袖病得这般厉害,哪还有往日里的明丽娇媚,心头一痛,也不知是怒是气,便开始责怪起从旁侍候的那些奴才。

       “靳哥哥……”

       那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夜楚袖伸出小手,拉着他的衣襟,轻轻扯了扯,“不关他们的事,太医来瞧过了,又开了几副药方,可是……我不想吃药。”

       她说得万分委屈,对小丫头手里捧着的那只仍早冒着热气的药碗深恶痛绝。

       “不吃药可怎么行?”

       皇甫靳不悦的皱眉,刚刚还严厉的语气,渐渐缓和了几分,他掀起袍摆,坐在床头,一脸怜惜心疼。

       “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任性,难道你忘了上次的惨痛教训?非要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才开心吗?”

       话虽不重,但也掺杂些许斥责,这夜楚袖虽聪明伶俐,贴心懂事,却唯独讨厌吃药。

       这大概是和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神医夜平风的妻子本来就羸弱多病,怀了夜楚袖后,身子骨更是一天不如一天。

       所以夜楚袖从娘胎里就带着病根,从小怕凉怕热,天气稍有不好,便是一场重玻

       所以夜平风便采集各种名贵草药,从小把她放在药缸里泡着,日积月累,她身子是强健些了,可却落下个对药物深恶痛绝的病根。

       再加上她娘病重的那段日子整日喝药,最终却还是魂归西天,所以夜楚袖更是对汤药产生畏惧。

       说来可笑,江湖神医夜平风,虽医术高强,无人可敌,却唯独救不了自己的妻女,所以才导致他性格偏执,怨恨老天的不公。

       自从夜楚袖进宫后,倒是不常生病,但只要病上一次,就是惊天动地,轰动全宫。

       上次生病,还是在两年前,当时就把皇甫靳折腾个半死,生怕这小祖宗一命归西。

       没想到这次又生病了,他岂能不急。

       听他满口训斥,夜楚袖难过的别过小脸,不去看他,仿佛受了什么委屈,连眼眶也是红红的。

       皇甫靳见状,忍不住放低了身段,“袖儿,你又闹什么脾气?我听那些奴才说,本来你的身子是好好的,可前些日子却变得胃口不好,还满腹心事,是不是虞贵妃和八皇子又惹你不快活了?”

       自从几年前,夜楚袖得罪了那两个人之后,虞贵妃便对她产生了极强的敌意。

       幸好这几年,有皇上护着,虞贵妃倒也不敢造次,但平日里见了面,言语上不免有些冲突。

       楚袖是个至情至理的人儿,又因为在这宫里有太子殿下宠着,哪肯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太子殿下何必乱猜测,袖儿因为什么心情不好,难道殿下不知道么?”

       她叫惯了靳哥哥,一旦改口叫太子殿下,那必是气得不轻。

       皇甫靳喝退房里侍候的丫头,不禁轻叹一声,“莫非你是听了那些多嘴的奴才说,父皇要给我选妃,才气得自己生病?”

       仿佛被说中了心事,原本还委屈的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怕自己流露出悲伤表情,更是将脸压得低低的,生怕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她十二岁进宫,如今已有四年,每日与皇甫靳朝夕相处,心里早将他视为自己将来的夫君。

       但皇家不比寻常百姓,更何况她爱慕的那个男孩,还是当朝太子殿下。

       他的婚事,势必要与政治扯上关系,像她这种没有后台,没有背景,身世又不显赫的女子,就算得到太子的宠爱,也不过是个妾室。

       前些日子听底下的人偷偷议论,如今太子也有十六岁了,当今皇上在早朝上和大臣们议论要给太子选妃,所有的大臣都极力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孙女送进宫。

       必竟,若选上了太子妃,将来就会荣升为皇后,谁不想攀上皇枝,谁不想荣华富贵。

       听了这个消息,楚袖心底难过,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少女的那点小心思怎么转也转不过这个弯。

       所以食欲下降,心情压抑,几天下来,竟生了一场重玻

       盼着太子来瞧自己,但见了面,想到那些事情,又倍觉委屈。

       “你是太子殿下,早晚要娶妃子,干我何事?”心头虽乱,但小脾气却忍不住发了出来。

       皇甫靳淡淡一笑,轻轻拉着她的肩膀,“袖儿气成这副模样,莫非是不希望我去选妃么?”

       她回头瞪他一眼,眼含怨怼,“都说了,你选妃子,干我何事。”

       没想到他却笑得更加可恶,居然一把将那虚弱的小人儿扯进怀中,像搂孩子一样搂着,她挣扎几下,却因身上病着,也无力挣脱,最后,嘟着小嘴,将小脸埋在他的胸前,隔着绸缎外袍,一口咬下,以昭显自己的愤怒。

       皇甫靳吃了一痛,却好脾气的陪着笑,“瞧,咱们袖儿都把自己气成一副小狗模样了。”

       “哼1

       “好了好了别气了,本来就病着,再把自己气个好歹,莫不是纯心让别人心疼?”

       “谁稀罕你心疼?”口中说着气话,但却乖巧的将小脸埋在他的胸前,撒娇般的任着性。

       皇甫靳只把她抱了个舒服的姿势,伸手拿过药碗,捏起那银制汤匙,哄孩子似的送到她唇边。

       “先把药喝了,若你病好了,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袖儿不想喝。”

       “不喝药,会病死。”

       “死便死吧,反正病死了也总比气死了好。”

       “说的这是什么傻话,你若病死了,留我一人,岂能独活?”

       夜楚袖忍不住扬起大眼,看着那俊美白晳的少年,经过几年的变化,从前那个只有十三岁的太子殿下,早已变成了玉树临风、修长挺拨的绝色男子了。

       刚刚他说,你若死了,留我一人,岂能独活,这番话,虽不知是真是假,听在她耳里,倒像是承诺一般。

       皇甫靳也不理会她的怔冲,端起药碗,自己先吞下一口,没等夜楚袖反应过来,便掬起她的下巴,翘开她的小嘴,硬生生将自己口中的药,逼着吞进她口中。

       “靳哥哥,咳咳……”

       被迫吞下那口药,因为吞得太急,倒咳了起来。

       “你若自己不喝,我便用这种方法逼着你喝……”说着,又要吞下一口,却被她拦祝

       “不要,我还病着,会传染给你。”

       “传染就传染,如果我也病了,那倒是可以给你做个伴,免得你一个人在这里生病孤单,到时候有我陪着你天天喝药,看你还敢不喝?”

       “你……”

       她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心底又情不自禁的升起几分感动。

       看着他手里端着的药碗,黑黑浓浓的,还散发着刺鼻的草药味,虽是难忍,可刚刚那种喂药的方式,实在让她害羞不已。

       她皱着眉,拿过他手里的药碗,一脸苦相,“我……我喝它便是。”

       见她乖乖喝了药,皇甫靳心情也开朗了些,忍不住又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哄着,“袖儿,以后若心里再不痛快,直接找我诉苦就好,何必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说着,伸手从怀中掏了一块精莹剔透的白玉,塞到对方手里,“瞧瞧这是什么?”

       夜楚袖接过那白玉,小拳头大小,上面刻着精致的龙形图案,玉质上等,握在手里,暖暖的,好生舒服。

       她不解的扬起大眼,对方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是炎国特使前阵子送来的贡品,是炎国少有的宝贝,不但火烧不化,冰冻不坏,而且带在身上,还有驱寒避暑之效,我特意向父皇讨来送给你,因为你身子怕寒怕暑,以后带着它,便可护着身体,免得再给我生病,惹人心疼。”

       手中握着这块上等暖玉,又听他说了这番贴心的话,心头的委屈,竟也渐渐消失。

       “袖儿,待你病好了,我求着父皇把你许配给我,可好?”

       “呃?”

       “你这小笨蛋,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么?早在两年前我就说过,早晚有一天,要纳你做我的妃子,难道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

       夜深人静,慈云宫内,却依旧亮着烛灯。

       夜楚袖坐在滕椅内,借着那微继的烛光,手中拿着针线,认真的绣着精美的花案。

       一边侍候着的丫头彩琳忍不住心疼,看着夜楚袖熬红了眼,满面倦容,不禁一阵难过。

       “宝妃……”

       “嘘1

       彩琳刚要讲话,就被夜楚袖噤了声,“小声点,太子刚刚睡着,别吵醒了他。”

       “可是宝妃,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骨啊,这袍子您都绣了快三天了,每次都是趁太子殿下睡着的时候,偷偷爬起来,又怕吵醒太子,不敢多点蜡烛,这样下去,不但伤身,还会伤了眼睛……”

       彩琳小声喃喃,看到这夜楚袖每日这么熬着,怎么能不心疼。

       早在半年前,太子一共纳了七个妃子,本来按瀛国律例,太子年满十六岁,就该娶正妃。

       但皇上提的人选,太子统统不满意,他强硬的要求立夜楚袖为太子妃,但当今皇上却顾及着朝臣礼法,始终不肯同意。

       所以两父子妥协之下,一连给太子选了七个女人,暂时先不立正妃,除了夜楚袖之外,其它几个女子都是朝臣之女。

       并放出话,说谁若先怀上太子的子嗣,便立谁为太子妃。

       本来皇甫靳是不想再娶其它女子的,但皇上有旨,而且暂时不立正妃,已经是对太子最大的让步。

       皇甫靳无奈,又不能硬着抗旨,只得一口气娶进宫里七名女子。

       按本朝例法,太子即是娶了妃,便要搬出皇宫,另觅宅院,但皇上对太子疼惜非常,所以破例把他留在宫里,好随时召见。

       夜楚袖被封为宝妃,每天享受太子专宠,至于其它女子,虽然也被封了妃,但却都入不得太子的眼。

       “彩琳,你若累了,便先去歇着,我再绣会儿,争取在这几日将这袍子补好。”

       楚袖温柔的笑了笑,“再过几日,便是皇家忌祖之日,太子须穿着这件袍子才能出席那种场合。”

       皇家礼仪众多,忌祖之日,服饰都有讲究,可不久前,那八王爷皇甫明,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趁着太子穿着这件袍子的时候,不小心用蜡烛烫坏了一个洞。

       本来烫坏件袍子也并无大碍,但刚巧赶在忌祖之日的前夕,若太子当日穿不上这件衣服,便会让朝臣觉得不敬。

       如今皇上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怕是没几日好活,正是敏感时期,若太子有什么风吹草动,定然会落下别人口舌。

       皇甫靳倒是不介意,反正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但楚袖却不想引起无妄争端。

       每日趁皇甫靳睡着之时,便会偷偷起来,把那烧坏的地方重新补上。

       她以前学过江南绣工,只要多用些心思,便可将破损之处补得完好无缺。

       彩琳心疼着,看她一脸劳累,不肯离去,偏要赔着。

       正想说些什么,脸色突然一变,吓得声音也抖了,“太……太子殿下?”

       眼看那卧房门口,穿着单薄纯白绸衣,散着长发的俊美男子,正望向这边,她吓得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楚袖也是手一抖,看到皇甫靳脸色似乎不太好,忙起身,陪着笑,“靳哥哥,你醒了?”

       对方冷哼一声,迈着脚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手里的袍子丢至一边,“我若再不醒过来,怕你这笨蛋就要把自己给活活熬死了。”

       难怪这几天看她脸色不好,眼内浑浊,却强撑着把他侍候着周周道道,还以为是生了什么病,害他上朝也不安心。

       却没想到,每天入夜后,她竟趁着自己睡着之际,去补那件袍子。

       “靳哥哥……”

       “马上给我回房休息,你是真不怕惹恼了我是不是?越大越不听话了?”上前打横将她抱起,不理会一边彩琳偷偷掩住的小嘴,转身直奔豪华的卧室。

       “可是那袍子就快要补完了……”

       “你再说要被那该死的袍子,我现在就命人把那东西给烧了。”

       他眼里全是警告,带着几分严厉,“难道你忘了现在才是早春,晚上天气凉,你那身子骨,怎么能承受得起这种折腾,是要纯心害我难过是吗?”

       把她抱在温暖的床上,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又倒来热水,坐在床边,“先喝点热水暖暖胃,不然又会生玻”

       口气虽然严厉,但动作却极温柔,夜楚袖被他轻轻抱起,拿过杯子喝了几口,心里顿觉温暖许多。

       待皇甫靳也上了床,两人搂在一起的时候,她忍不住将小身子挨在他的身边,一手还搂着他的腰,只觉自己被这样关心疼宠着,实在幸福。

       “靳哥哥,你会一辈子都对袖儿这么好吗?”

       “傻瓜,怎么竟问这些愚蠢问题,如今我已经娶你为妃,只宠你一个,难道还不能证明我对你的心意么?”

       “可是……”

       一想到住在别处的几个妃子,虽然从未入过皇甫靳的眼,但心底仍旧有些抑郁。

       她承认皇甫靳宠她爱她,把她当祖宗似的奉着,为了怕她多心,他甚至从来不在她面前提别的妃子一句。

       但那几个女子,必竟在名义上,都是皇甫靳的妻,她现在虽得宠,却不代表一世都得宠。

       心底总是有些失落的,却又无能去改变什么。

       “你是在芥蒂着那几个女人么?”

       皇甫靳又怎么会不知她心里所想,见她不再吭声,忍不住叹息一声,“唉!那些都是父皇逼着娶的,绝非我的本意,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他知道她对爱情有多自私,容不得自己喜欢的人眼里再有别人,虽然他也在尽力对她补偿,但他终究是大瀛国的太子殿下。

       有朝一日,将会成为瀛国帝王,历代以来,帝王身边女子无数,他能做到专宠,难道不是对她的垂爱吗。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是那些女子没法比的。

       而且夜楚袖不但聪明乖巧,更是体贴入微,事事都为他想得周道,就连一件袍子,都要熬夜给他补好,这样知心知意的女子,要他如何不爱。

       想到这些,便觉得窝心,恨不能将所有最好的东西统统奉送到她眼前。

       “好了袖儿,别想太多了,若有朝一日我登基做了皇上,就立你为后,再将你这慈云宫修建成后宫中最豪华、最漂亮的宫殿,里面摆满你的字画,若你怀了我的孩子,我便立他为太子,一生一世,只宠你,以及你的孩子,这样你还不放心么?”

       窝在他怀里的夜楚袖哼了哼,“若你登基做了皇帝,别的女人也会怀上你的孩子的。”

       “傻瓜,我只要你一个人生的孩子,别的女人生的,我都不稀罕,再说……我也不会给别的女人这个机会。”

       “噗哧——”

       原本还撒娇任性的夜楚袖笑了出来,从他怀中仰起粉嫩的小脸,“靳哥哥今晚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他也含笑的看了她一眼,“真的!当然是真的。”

       说着,一把将她将在身下,轻吻着她的小嘴,“所以袖儿……为了让我们早些实现这些愿望,咱们也该做点什么才是碍…”

       “靳哥哥,好痒……”

       怀里传来咯咯的笑声,皇甫靳此刻睡意全无,一颗心思,全被那小东西勾了去。

       外面的彩琳,轻轻将门板关上,吹灭蜡烛,听到屋里传来娇呤声,不禁掩嘴偷笑,并悄悄离开此地。

       ※※※※※※

       同年六月,皇帝驾崩,太子皇甫靳正式继位,登基时年仅十七岁。

       坐上皇帝宝座之后,他立即做了一系列改革措失,先是将朝庭里的工部、吏部、刑部做了大规模调整。

       又连续增加了数十道新例律,有免赋锐的、赦天下的、增加农民土地面积的等等。

       瀛国百姓因为受了帝恩,对这位新任皇帝自然是更加爱戴推崇。

       他先后又从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里选了一批年轻人从政,为朝庭带来一股新的风气。

       与此同时,突厥造反,想利用新帝登基时,造成瀛国内乱,也都被皇甫靳一一铲除。

       再加上朝庭内部原有的一些黑暗势力蔓延,皇甫靳也都利用各种计谋,将那些势力除得一干二净。

       所以这位新皇帝因为登基后忙于国事,倒忽略了后宫之争。

       他曾经应答过夜楚袖自己当上皇帝便立他为后,但因为夜楚袖一直未孕有子嗣,其它妃子也同样没有机会得到龙宠,所以后宫之主的位置,因为群臣反对,以及一些祖例限制,便耽搁了下来。

       夜楚袖也并非是撒泼任性之人,她深深了解皇甫靳的苦处,也知道他为了能让自己得到后位,付出过不少努力。

       但因为初时登基,不能做得太过,再加上国事繁重,她自然是从旁鼓励支持,绝少提出非份之请。

       两人依旧恩爱,但在一起时,多半谈的都是些国家琐事。

       皇甫靳虽外表风光,被百姓支持,但朝庭里,必竟还是有一部分老臣对他的一些做法持反对态度。

       他一边要安慰那些老臣,一边还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仍旧有些吃力。

       诺大的国家,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控在手中的,夜楚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大多数时候,都是给他捶肩捏腿,点心补品侍候着。

       可人终究是不知满足的,皇甫靳虽然已经拥有无尚权势,有些事还是身不由已。

       从前的虞贵妃自先帝驾崩后,便荣升为虞太后,为了让自己的后宫之位更加稳固,她提议新帝再纳妃子,以充后宫。

       皇甫靳虽对此兴趣全无,但朝中臣子多数也是虞贵妃眼线亲属,而且那些老臣也纷纷上奏,以后宫无子嗣为名,求皇上多充后宫。

       迫不得已,皇甫靳又选了八个妃子进宫,其中就有虞太后的侄女,也就是相爷之女——虞小蝶。

       虞太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试图利用自己的侄女来媚惑皇上,以求荣耀,若有朝一日虞小蝶再怀上龙种,在宫里的地位就更加显贵。

       皇甫靳另立八个妃子,夜楚袖虽嘴上没说什么,但心底却仍是在意着的。

       之前除她以外的六个妃子因为到现在都不受宠,心中已有了不少怨恨,现在又进宫八个,她虽得皇上宠爱,却不知将来某天,皇甫靳会不会嫌她人老珠黄,另寻新宠。

       但皇甫靳却细心安慰过好多次,“袖儿,你又何必在意那些女人,朕从头到尾喜欢的,只有你一个,选她们入宫,无非是政治手段,你自小也算在宫里长大,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

       慈云宫依旧是从前的慈云宫。

       夜楚袖依旧是从前的夜楚袖。

       只不过,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夜楚袖天性敏感,虽然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但她到底是个女人,想到自己深爱的男子并非只有她一个女人,心里如何能安稳。

       更何况,近些日子又听到风言风语,说那虞太后三番两次带着她侄女虞小蝶,趁着皇上不在慈云宫之时,要求见驾。

       皇上那边似乎也没有反对,更有几日,皇甫靳没来慈云宫入侵,隔天,他只派人来说,国事太忙,和臣子留在自己的寝宫商议事情。

       好吧!她不想以小人之心怀疑什么,必竟他是天下帝王,就算她有再多不满,仍旧要忍着。

       可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积累下来,心中自然是有怨气的。

       当初的誓言,现在已经被遗忘到角落,她现在与皇甫靳之间,也不若从前那么亲昵。

       以前叫着的靳哥哥,现在不得不改口称他为皇上,而且自己还要自称为臣妾。

       想到这里,也不知是苦是愁,真不知道若有朝一日,她会不会也像历史中的那些嫔妃,一朝受宠后,便落得个独留冷宫的下常

       “袖儿,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见她久久不语,皇甫靳却有些躁了,近来国事太多,回宫休息都已经是一种奢侈,偏偏这夜楚袖还时不时露出一脸哀怨,让他即窝心,又焦躁。

       “臣妾没有胡思乱想,只是……几天前爹爹来信了,目前正住在九华山,所以臣妾想上山陪住几日,我们父女,已经有许多年都不曾相聚了……”

       话未说完,就见皇甫靳的脸色冷了几分,“上山陪住?袖儿,你可知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瀛国皇上的妃子,身份今非夕比,这宫,岂能容你说出就出,说进就进?”

       想到楚袖要出宫,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躲开自己,所以口气不觉加重几分。

       见她神情落寞,又觉得自己口气不好,忍不住压下心底不悦,好声哄着,“袖儿,若想见你爹爹,不如朕派人宣他进宫,与你小聚几日如何?”

       “皇上有心了,臣妾也是随口一提,若出宫真是不合礼法,臣妾不出便是了。”

       “袖儿倒是越来越贴心了……”

       见她向自己妥协,皇甫靳一把拉过她的身子,就要吻上去,却不料夜楚袖拦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好。

       “皇上,臣妾……今天身子有些不适,若皇上累了,就早点躺下歇着吧。”

       最近胃口不好,又时常呕吐,若是没有猜错,怕是有了喜脉,本想找爹爹要些保胎药丸,又想亲口告诉皇上自己怀了身孕。

       但近些日子以来,皇甫靳经常忙得不见人影,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她的拒绝,却让皇甫靳误以为她是在同自己耍性子。

       若是以前,也就好生劝慰一番,但最近事情多,实在是烦得紧,本想在她这里寻些安慰,却不料硬生生遭到拒绝。

       当下,他心头一火,脸色也沉了下来。

       “既然你身子不舒服,朕便不多打扰了,你好生歇着吧。”

       说完,也不理会夜楚袖欲言又止的小脸,甩过袖子,便离开了慈云宫。

       却忽略了背后那双大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

       靳哥哥……

       从前,你见我身子难受,必会怜惜安慰,问长问短,可如今……为何失了耐性?

       她不禁苦笑,是情断了么?还是……你已不再为我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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