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活在天子脚下的南岳百姓们,每年都会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看上几场免费热闹。

       比如内阁大学士新纳的第十八房小妾,和三夫人争宠,最终导致血案的发生,轰动京城。

       又比如兵部侍郎暗中勾结外使,通敌卖国,被找到证据当场抓获,落得个诛灭九族的下场,震惊了朝野。

       最近发生的这件大事,更是令百姓啧啧称奇,叹为观止。

       是啥?

       当然是素有冷面邪君之称的七王爷景呈御,娶、妻、了!

       而嫁进王府为妃的新娘,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家的三小姐。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原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根本不值得百姓如此震惊。

       但七王爷那是什么人?

       皇帝眼中的煞星,大臣眼中的修罗,百姓眼中的恶魔。

       今年二十有三的景呈御,权倾朝野,富甲一方,可诺大的王府中,别说是妻,就连小妾也没纳进门一个。

       这并不是说七王爷面丑难看没人要,相反的,七王不但位高权重,一张脸更是俊美得如同潘安再世,宋玉投胎。

       可他一向心高气傲脾气怪,皇帝接二连三提了好几门亲事给他看,都被他无情的一一拒绝掉。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并不足以耸人听闻!

       真正令人诧异的是,七王居然当着皇帝以及文武百官的面,横刀劈下,堂而皇之的抢了安陵王的亲。

       而被抢的,还是被外界公认为又胖又傻的官家三小姐,官宁儿!

       “小姐,又胖又傻,是又胖又傻耶!外面那些人用这么难听的字眼来形容妳,妳一点都不生气吗?”

       坐在床边的年轻女子,穿着刺眼的大红喜服,手中拿着一把小扇子不忘给自己扇着风。

       面对自家丫头尖锐的吼声,她完全选择了无视,扇风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倒杯热茶细细品尝。

       “上好的碧罗春,只是有些浓,若再换上两次水,味道就更加香醇可口了。”

       被无视的丫头气极败坏的掐着小蛮腰,“小姐,妳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穿着喜服的女子掀掀眼皮,不紧不慢道:“春梅,不是我说妳,女孩子太粗暴的话,是很难嫁掉的。”

       对方被她气得小脸煞白,急得在屋子里直转圈,“小姐呀,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妳现在是七王妃,七王妃耶1

       “这身份听上去还蛮尊贵的。”继续品茶。

       “妳知道七王妃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吗?”继续打转。

       “难道不是七王爷的娘子吗?”

       春梅一怔,傻傻的点头,“对,的确是七王爷的娘子……”

       说到这里,她恼怒的跺跺脚,“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意思是说,妳到底知不知道那个七王爷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官宁儿被自家丫头转圈转得直发晕,有心想让对方停下来,又怕自己的提议会换来对方的怒吼,索性耸耸肩,继续品茶。

       春梅见主子眨巴眨巴眼睛,没事人似的垂下眼睑,忍不住气得怒火横生。

       话说兵部尚书官青羽,在官场上绝对是一只阴险邪恶的老狐狸,大小姐二小姐以及府里的四少爷,也都继续了官家人的特点,个顶个的人中之精。

       偏偏三小姐官宁儿是个异类,不但容貌比不得大小姐的沉鱼落雁貌若天仙,文采比不得二小姐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身材也比不得四少爷的高挑瘦削清风道骨。

       圆圆嫩嫩,傻傻呆呆,大小姐二小姐以及四少爷时常骂她又笨又蠢,她不但丝毫不生气,反而每次还笑脸相迎,以礼相待。

       难怪京城里的那些老百姓都传言,官家的三小姐之所以到了二十一岁还没嫁出去,是因为没人愿意娶一个傻子回家当媳妇。

       现在终于有人做善事的肯娶三小姐进门,身为官宁儿的贴身丫头,春梅应举双手双脚加以庆贺的。

       可是……

       “那个七王爷,据传闻,他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不但粗暴狂躁,手段狠毒,而且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灭世狂魔。”

       春梅紧张兮兮的扑到官宁儿身边,用力抓着对方的大红喜袍,完全忘了今天是她家小姐的大喜之日,更忘了正被她称之为灭世狂魔的,就是她家小姐的现任夫君。

       自从七王爷当着全体官员的面提出要娶官宁儿为妻之后,皇帝很快便颁下御旨,择日完婚。

       安陵王派来求亲的亲信将进奉的东西留下后,便灰溜溜的带着众人回了封地。

       官青羽虽官居三品,但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七王爷面前,地位也如同蝼蚁,完全没有存在感。

       他虽然不知道一向眼高于顶又专横跋扈的七王,为何会提出娶自家女儿为妻。

       但转念又想,老三的年纪也不小了,再嫁不出去,将来搞不好就会烂在家里归他养,那样的结果可是超级不划算的。

       要知道,女儿都是赔钱货,如果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留在家里绝对是碍眼得很。

       现在权势滔天的七王肯接手这个赔钱货,他可是乐得双手奉上,顺便挑了几箱子的聘礼做陪嫁,生怕对方反悔再把货物给他退回来。

       至此,春梅也遭了无妄之灾,做为她家小姐的陪嫁丫头,一并被打包运了过来。

       没办法,谁让她家小姐太呆太傻,身为护主身切的丫头,为了保全主仆二人从今以后的生存之路,她只能牺牲小我的发挥八卦精神,力所能及的搜集景呈御的全部资料。

       “听说这个七王爷是个非常了不得的人物,就连当今皇帝也纵他三分。”

       话匣子一打开,喜欢道人是非的春梅便收不住了嘴。

       一边喝茶一边喝东西的官宁儿,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很好的听众,就像听书般,听春梅喋喋不休的道起了小八卦。

       景呈御是先皇与皇后的第七子,乃当朝皇帝的同母胞弟。

       听说他出生之后便体弱多病,六岁时,被先皇托负给一位绝世神医带出了皇宫,自此消失整整十年。

       回宫后,当年那个倍受皇帝和皇后宠爱的皇七子,虽然顶着王爷的尊贵身份,但性格却十分古怪。

       他与朝中大臣甚少来往。

       就连早朝也极少参加。

       很多朝中臣子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便在私底下给他下小拌子,企图在皇帝面前参了一本。

       结果那些下小拌子的臣子,逐一尝到了被报复的滋味,有的降了职,有的下了狱,还有几个更倒楣的,直接被灭了九族。

       从此以后,朝中大臣都知道这位性格阴晴不定的七王不好惹,与其同他作对,不如避而远之。

       天长日久,七王爷这个名号,便成了人们心中的禁忌。

       春梅唠唠叨叨念叨着七王爷的种种可怕之处。

       什么为人粗暴、草菅人命、虐待下人,府里的下人稍做错事便会被乱棍打死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听得直犯困的官宁儿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呵欠,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拜完了堂,行完了礼,被喜婆送到洞房的她,已经坐等了整整两个时辰。

       见她听得心不在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灭世狂魔眼中的食物,春梅不禁急得直跳脚。

       “我说小姐啊,妳究竟有没有忧患意识?难道妳一点都不害怕自己将来要面对的那个人是一个超级可怕的人物吗?”

       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官宁儿揉了揉困倦的双眼。

       “春梅,妳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在建议我逃婚?”

       春梅被吓了一跳,整张小脸也瞬间惨白,“小姐妳疯啦,逃婚的话,妳我被抓回来,肯定会被乱棍打死的。”

       以那个可怕的七王爷的报复手段,搞不好乱棍打死都是仁慈的做法呢。

       “既然妳没有要我逃婚的意思,那么我很困,我要睡觉。”

       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在春梅的眼里实在很欠扁。

       官宁儿虽然是兵部尚书家的三小姐,可在官家的地位实在是不怎么样。

       官青羽家里妻妾成群,官宁儿的娘,是她爹当年奉命出差的路上,捡回来的一个落难女子。

       因为有几分姿容,官青羽便非常霸道的将对方收了房,给自己当了第十五房的小妾。

       在这个男强女弱的年代里,妾室的存在,真的是非常低微的。

       官宁儿的娘在府里很受排挤,生了女儿没多久,便被官青羽彻底的冷落,没几年,也因为身体始终不好,一命呜呼了。

       而官宁儿本该是官家的三小姐,可由于她身材有些丰满,比起两个花容月貌的姐姐,姿色又过于平庸,所以在官家她并不受宠。

       这也直接造成了官家的下人根本不拿这个三小姐当回事。

       十二岁便没了娘,爹爹不管姐姐不亲,就连她弟弟也把她当成沙包来欺负。

       但凡再有一点脾气的,也会为此大动干戈,可官宁儿却傻得离谱,人家欺负她,她就笑,也不反抗,人家骂她,她还笑,没有脾气。

       往往到了最后,欺负她的人会觉得非常没意思,因为捉弄一个傻子真是非常的没有成就感。

       久而久之,官宁儿便成了官家的一个小透明,每天在自己的院子里栽栽花种种草,就连仆人对她也非常不客气。

       也难怪春梅会没大没小的同她叫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春梅才是大小姐,而官宁儿不过是服侍人的小胖丫。

       瞧,一心为主子牟福利的春梅唠叨了半晌,换来的就是她主子的无动于衷外加呵欠连连。

       直到浅浅的呼声在洞房里响起,春梅才意识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那就是,新郎倌现在在哪里?

       ※※※※※※

       新郎究竟在哪里?

       没有陪客人吃酒,没有陪大臣寒喧,在简单的婚宴仪式做完之后,便打发了假模假样前来道贺的客人,回到了府里的书房。

       此刻,早已换下新郎喜服的景呈御,面无表情的坐在紫檀大椅上,精心擦着自己心爱的宝剑。

       这把剑是父皇临终前送给他的绝世珍宝,剑刃锋利,削铁如泥,价值连城,几乎让他爱不释手。

       “王爷,这次您明目张胆的抢了安陵王的亲,敌在明,我在暗的形式从今以后恐怕会有扭转,安陵王那边也会加强戒备,这样的做法,会不会有些打草惊蛇?”

       讲话的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名叫齐扬,是景呈御的贴身护卫,也是先皇临终前专门留下来保护他的死士之一。

       洁白的丝制手帕,出自京城第一织纺,专门向皇宫里提供各种各样的布料,而这种价格不菲的帕子,深受后宫妃子们的欢迎和喜爱。

       可是到了景呈御的手中,却成了擦剑的抹布,每天都要被他浪费掉好几块,用没了,便差人去宫里向皇帝讨要。

       不给?

       七王爷眼一瞪,皇帝也头疼。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等了半晌,齐扬终于来了主子的一句话。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安陵王一向为人狡猾,诡计多端,这次之所以会提出要与兵部尚书家的千金和亲,恐怕与不久前的那个传言有关。”

       继续擦拭着心爱的宝剑,慢条斯理的样子,令齐扬不禁怀疑他主子有没有在听他讲话。

       无论外界对七王爷有着怎样不堪的评价,在齐扬的心目中,自家王爷都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将才。

       由于出身皇族,与生俱来便带着一股令人不敢侵犯的高傲之气。

       明面上,景呈御主管刑部,铁面无私,执法如山。

       私底下,他则掌控着南岳暗部的一支庞大的力量,很多皇帝不方便亲自解决的事情,他都会私底下暗中操作,直捣黄龙。

       从这可以召显出一件让人很无耐的事实,就是皇权并非全能。

       如果没有七王在暗中部署、排除异已,南岳的江山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固若金汤。

       这也是当今皇帝景呈轩为什么会纵着自家七弟的主要原因。

       自古想做皇帝的人比比皆是,但真正能把皇位坐稳的却廖廖无已。

       景呈轩就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很会审视时度,表面上纵着七弟的嚣张,其实是借此来牵制朝庭大臣。

       至于安陵王,虽然身为南岳臣子,但是自从老安陵王过世之后,继承王位的武子鹰便有些不安于现状。

       皇帝人人都想当。

       况且武子鹰的手中,还握有四十万兵马,留在封地做一个异姓王爷,并不能满足武子鹰的野心。

       别说是当今皇帝,就连朝中的大臣,又有几个不忌惮这个武子鹰?

       但四十万兵马若想造反,也是非常艰难的,若是处理不好,将来必然会两败俱伤。

       所以不久之前,送到景呈御手中的一道机密折子中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突破点,就是宝藏的出现。

       武子鹰不知从哪里得知,兵部尚书家的三千金手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宝贝,只要得到了这个宝贝,就能找到巨大的宝藏。

       一旦宝藏被武子鹰所得,他便可以大量的招兵买马,进军朝庭。

       当然,这种机密事件,武子鹰自然不会大肆宣扬。

       所以他才灵机一动,派亲信借着送礼之际,顺便向兵部尚书提出娶亲之事。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门亲事刚提出口,便被京城里没人敢惹的七王爷横刀夺去。

       朝庭的大臣,京城的百姓,甚至连当朝的皇帝都不知道景呈御为何执意要娶官宁儿。

       但众人却知道,七王爷与安陵王之间一向不和睦,或许七王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安陵王太好过,才当着皇帝的面抢下这门亲事。

       只有齐扬,清清楚楚的明白,这门婚事之所以会成为事实,其中包含着怎样的含义。

       慢条斯理的擦完宝剑,小心翼翼的将敛鞘合上。

       宝剑的主人,露出一道极浅的冷笑,“把狗逼急了,就该跳墙了。”

       齐扬心底一惊,从主子的这道笑容里,他仿佛看到了某人可悲的下常

       所以他很庆幸自己是景呈御的下属,而不是他的敌人。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小心翼翼的向前走近几分,“王爷,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

       对方挑挑眉,俊美年轻的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

       齐扬哀叹一声,进一步道:“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新娘还在洞房里等着呢。”

       “她等她的,关我何事?”

       齐扬无语,很想说洞房里的那位好歹也是您的王妃,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人都已经娶回家了,在良宸美景之际,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浪漫了大好春光。

       可主子眼里一副王妃又怎样,我干嘛要管她死活的模样,将他接下来的话硬生生的憋回心里。

       这足以说明,主子家的事,当奴才的,还是少插手为妙。

       ※※※※※※

       凌晨时分,官宁儿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她和春梅卷着铺盖拼命逃,逃到半路,被披着一张鬼皮的修罗截住,然后闪亮的大刀挥下,就在她和春梅即将丧命之时。

       只听“啪”地一声,她猛然从床上坐起。

       醒过来后,就看到一块巴掌大的小镜子,不知什么时候从枕头边的香囊里掉了出去。

       迷迷糊糊的起身,一把将小镜子拾了起来。

       这是一面小巧的铜镜,背面的花纹很奇怪,但雕刻得却十分精细。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突起,四周是排列整齐的蔓夕花瓣。

       中间的纹路形成一道道曲线,非常深,若仔细一看,这些纹路居然排列成一个五形八卦图。

       这是母亲生前留给她的遗物,别看镜子小,造型也不是多华丽,但关于它的传说却比比皆是。

       春梅端着热水盘娉娉婷婷的从屋子外面走进来,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小姐对着小镜子发呆。

       “小姐,妳又拿着那个照妖镜发呆?”

       官宁儿呆呆的抬头,可怜兮兮道:“什么照妖镜,这可是我娘留给我的宝贝。”

       春梅撇撇嘴,“是夫人当初自己说这镜子能招出妖怪来的。”

       官宁儿嘿嘿一笑,也不与她计较,糯着嗓音向对方撒娇,“春梅,我做噩梦了,这都怪妳昨天讲那么多恐怖的事情给我听。”

       “活该,谁让妳昨天晚上睡得那么没心没肺的。”

       瞪她一眼,将铜制的脸盆放到椅子上,顺便瞟了床铺的另一端,“昨天晚上王爷都没来过妳房里吗?”

       完全没有被丫头质问的自觉性,官宁儿慢吞吞将漂亮可爱的小铜镜重新收进香囊,漫无目的的点点头。

       “好像没有来过吧,我也不清楚,昨晚睡得还不错,如果忽略掉早上这个噩梦的话。”

       俐落的起身穿好衣裳,粉白相间的衣裙,做工并不华美,样式也非常普通。

       洗去脸上的浓妆,白晳的脸颊恢复了以往的娇嫩,青丝长发绾起,一根银钗轻轻固定。

       虽然身材略微有些胖,却不失娇圆可爱。

       眼睛很亮,牙齿很白,脾气很好,这是官宁儿最大的特点,也是春梅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她忠心耿耿的动力之一。

       官青羽送过来的嫁妆多半是金银珠宝,官宁儿自己带过来的嫁妆却只有几件衣服手饰,以及她精心栽培的各种花种。

       “这王府比咱们官府大了不知多少倍,相信一定会有很多地方适合种花施肥的,一会儿用完了早膳,我把带来的这些花种都种上,来年秋天,咱们就可以晒花茶了。”

       春梅无力的瞪她一眼,“现在最让妳关心的应该不是那些花种吧。小姐,妳有没有想没想过今后在王府的日子该怎么过?昨晚王爷没来,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没得宠就先失宠,我们主仆二人的日子,以后可能要变得非常艰难了。”

       “也许王爷他很忙……”

       官宁儿眨眨眼,不懂春梅为什么总是这么不乐观。

       其实得宠和失宠对她来说不是很重要,嫁不嫁人,也没任何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

       她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再一次惹恼了春梅,外面的人都说官宁儿傻,她始终不承认,可是现在,她觉得官宁儿可能是真的傻!

       唉!她命为啥这么苦,跟来跟去,居然跟了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小姐。

       春梅非常无力,垂头丧气的端着官宁儿用过的脸盆悻悻的出门了。

       官宁儿不以为意,反正春梅每天都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事同她大发牢骚,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用过早膳之后,她问府里的管家花园里有没有空地。

       王府的岳管家对她这个新上任的王妃还算客气,亲自带她来到花园,指了指不远处的池塘边,告诉她那里可以随便用。

       谢别了岳管家,她找出铲子,取出花种,选了块土壤丰富的空地,便乐呵呵的忙碌起来。

       这七王府果然是个不错的地方,不但占地极广,修得壮观,就连土质都异常肥美,看来今年秋天可以大丰收了。

       拎着锄头正在锄土。

       “啪……”

       一个响指的声音骤然响起。

       举着锄头四周扫了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一个房间的窗口。

       窗口离自己并不遥远,大概有十几米的距离,窗子被整个拉开,里面露出一张非常俊美的面孔。

       即使看不到他的全身,仍旧可以感觉到那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年纪很轻,剑眉星目,就像画里的人一样好看。

       他冲她勾了勾手指。

       官宁儿傻傻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对方轻轻点头,示意她过去,

       抹了把额上的薄汗,放下锄头,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敲开门,才发现这是一间硕大的书房,里面紫檀木打造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白衣男子优雅的落坐在书案前,见她进来,懒洋洋的掀掀眼皮,指了指书架,“擦干净。”

       官宁儿一怔,从对方惯用的命令式口吻中不难听出,这是一个习惯对人发号肆令的主儿。

       再仔细瞧了瞧对方的穿着和打扮,衣着华贵,气质高傲,表情冰冷,和外界传闻的七王爷倒有些相似。

       难道他就是景呈御,自己昨天新上任的夫君?

       可是从他命令式的口吻,以及疏离的态度中不难看出,他好像并没有认出自己就是他的王妃,不但如此,还把她当成了府里的下人来使唤。

       对方冷冷的睨她一眼,“擦1

       低沉的口吻,毫无任何感情,仿佛真的把她当成了一个下人来支配。

       官宁儿微微回神,幸好屋子里有抹布还有水盆,没有多说什么,挽了挽衣袖,拢了拢额前的发丝,卖力的擦起房里的书架。

       景呈御叠着双腿,手中捧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

       他这个人略有洁癖,喜欢清静,所以书房选在后花园的一角,若没有她的吩咐,下人们是不敢随便进出这里的。

       可刚刚在拿书的时候不经意发现书上居然有灰尘,这令他无法忍受。

       本想叫管家派人来打扫,走到窗边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花园里,有个花奴正在种花。

       懒得继续叫人,就让她过来侍候好了。

       官宁儿干活很勤快也很麻俐,这都归功于她平日里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书房里摆了几分上好的盆栽,由于长年不见阳光,有几个地方都已经枯萎了,她爱花成痴,非常心细,便趁着打扫之余,将盆栽搬到外面晒起了太阳。

       景呈御掀掀眼皮,看着那肉呼呼圆嫩嫩的小身影忙前忙后,脚步声很轻盈,仿佛怕打扰了他清静一般,走路时尽量屏住呼吸。

       盆栽很大,重量不轻,她好像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总算把五大盆盆栽搬了出去,回头,用衣袖擦了擦汗,也不知从哪来的一块脏,抹了她一整脸。

       见他正目不转眼的睨着她,她露齿一笑,他才发现,她牙齿很白,笑容很美。

       “这些水晶掌虽然生命力比较旺盛,可如果长久不见阳光,日子久了,叶子会慢慢枯萎,每天最好晒小半个时辰的太阳,吸取足够的养份,才会长得茂盛。”

       一口气说完,她继续打扫。

       景呈御看着那道脏痕横亘在她的脸上,有些滑稽,有些搞笑,心头没来由的泛起一丝柔软。

       垂下头,继续看书,才发现茶壶里的茶水已经用没了。

       “啪”又一个响指,忙碌的小身影骤然停下,乖乖跑过来等候吩咐。

       仔细一瞧,这花奴的面孔有点陌生。

       王府的奴才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身为主子,他只记得岳总管以及几个管事的家奴,其它丫头护院,他是连名字也叫不出来一个的。

       这花奴面白肉嫩,身形丰腴盈满,比起那些骨瘦如材的纤纤少女,多了几分圆润可爱。

       五官虽生得不是十分秀美,却甜爽怡人,看着舒服,脸上的那道脏痕,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为她轻轻擦去的欲望。

       仅是一瞬间,便打消了这可笑的念头。

       无声的指了指茶壶,对方心领神会,憨然一笑,双手捧着精致的玉茶壶转身跑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轻盈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一股浓浓的茶香飘然而至。

       “王爷,茶泡好了,请您慢用。”

       转身继续干活,不多会儿工夫,书房里被擦得焕然一新,几个饱受阳光普照的大盆栽也被她再次吃力的搬了回来。

       齐扬迈着疾步来到书房的时候,就看到他家王爷优雅的坐在椅子里看漫不经心的看着书。

       一个丫头转来转去忙不停。

       对于这样的场面,他原本是并不在意的,但那丫头的身材看着实在丰满可爱,肉嘟嘟的,胖得恰到好处,异常的娇嫩可人。

       再仔细一瞧,他蓦然一惊,“王妃,您在干嘛?”

       “啪嗒……”书本落地。

       景呈御挑眉,睨着不远处的白嫩身影,“妳叫她什么?”

       齐扬震惊,“王爷,您该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就是您的王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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