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价吧……或者，我给你开？”陆承舟的语气一如往常的冷静，脸上几乎看不到多余的表情。

       唐苒一时之间，没有接话。

       她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像是当头被人打了一棍子。

       好半天后，才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开个价钱，把孩子卖给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这个意思。我的孩子是商品吗？可以随便交易？抱歉陆先生，不卖。”唐苒胸口微微起伏，吐出一口气，转身就走。

       陆承舟起身，长腿一迈，伸手抓住了唐苒的手腕。哪怕在温暖的室内待了这么久，女人的手依然是冰凉的。

       唐苒转身抬起头。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像是有火花飞溅，碰撞在一起。

       “放手。”唐苒声音不大，带着颤音。

       陆承舟嘴唇动了动，松开了手。

       唐苒转过身，快步向小奕所在的房间里走去。到门口的时候，她微微低头，小心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不想哭的，没有必要在那个人面前哭，可是眼泪为什么会不听指挥，她也不知道。

       “小奕，”唐苒站在门口，没有再走进去，“跟妈妈回家。”

       小奕抬起头来，虽然还是不太情愿从这间漂亮的儿童房里离开，却还是慢慢地站起来，收拾拼图玩具。

       他的手小，一次拿不了很多，老太太和身边的佣人都来帮着收拾，找出来一个大的塑料袋装好。

       老太太拉着小奕的手走出门，依依不舍：“住一个晚上有什么大不了的？让你爸爸以后多接你回家，可以吗？”

       小奕还没有开口回答，唐苒已经把他拉过去：“小奕，跟太奶奶说再见。”

       孩子很有礼貌：“太奶奶再见。”

       唐苒牵着孩子出门，看到陆承舟已经等在门口了。

       “我送你们。”

       唐苒没说话，也没有跟他打招呼，拉着孩子低着头出了门。

       陆承舟亲自开车。

       孩子在车上坐了十几分钟，实在憋不住了，抬起头来看着妈妈：“妈妈，你不高兴吗？”

       唐苒正在发呆，闻言摸了摸孩子的头，笑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孩子眨巴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一脸天真：“你不说话，陆先生也不说话，好奇怪。”

       唐苒正要解释，就听孩子接着问：“妈妈，是不是我们以后就要跟陆先生一起生活了？别的小朋友都是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孩子虽然小，但比一般的孩子心智要成熟。

       但想到他心智成熟的原因，唐苒心里一阵刺痛。

       唐苒略微一思索，正要回答，就听到陆承舟开口问：“那小奕，愿意跟爸爸一起生活吗？今天我们玩耍的那个房间，就是爸爸专门给你准备的。你还喜欢什么玩具？想看什么故事书？都可以告诉我。将来有了弟弟妹妹，房间就安排在你的隔壁。你们可以天天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弟弟妹妹就交给你照顾，好不好？”

       小奕听了很高兴，很想开口答“好”，但却习惯地看了一眼妈妈的脸色。

       唐苒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好”字到了嘴边，被他咽了下去。

       他的妈妈，今天是真的很不高兴，而且还生病了。

       “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孩子伸手，像平时唐苒惯常为他做的那样，瘦瘦的小手努力地覆在唐苒的额头上。

       唐苒连忙转过头，努力将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

       “妈妈没事。”

       小奕奇怪地歪了歪头，但无论怎么努力，也看不到妈妈的脸。

       有些无措地：“妈妈……妈妈？”

       陆承舟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只看到唐苒的半个侧脸。她的身材十分消瘦，露出来的一小截脖颈细腻白皙而纤细，仿佛用手轻轻地一握就断了。

       一直到医院门口，他也没有再开口。

       毕竟是孩子，身子又不太好，坐在车上摇摇晃晃没有人哄他说话，过一会儿就睡着了。下车之后，唐苒用自己的大衣包着他，打算抱下车。

       陆承舟从后备箱找出来一条毛毯，轻声说：“我来吧。”

       唐苒接过毛毯，自己把孩子抱了下去。

       她个子不高，大概不到一六五，身材又瘦。小奕已经快五岁，虽然身材消瘦，但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唐苒只能托着他的屁股，让他的头趴在自己的肩上，然后再小心翼翼地下车，避免车门撞到他的头。

       这么瘦弱的身体，抱着孩子进门，坐电梯，穿过走廊进门，却丝毫没有觉得吃力，抱得十分稳当。

       陆承舟无法想象，这些年独自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她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