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苒半躺在床上，陆承舟坐在旁边，一手端碗，一手用勺子舀了一勺，往唐苒嘴里送。他的动作很温柔，脸上也并没有显出不耐烦，但是眼神，却没有丝毫感情。

       就像是在照顾一个陌生人，出于同情，又或者，出于逢场作戏的无奈。

       唐苒烧过一场，胃口并不是太好，何况她只是个感冒，又不是断了手脚，实在不习惯被人这么一勺一勺喂食。等小奕回了自己的病房，她立刻就伸手表示：“我自己吃吧。”

       陆承舟也没有勉强，痛快地把碗给了她。

       “这孩子性格太拧了，认定的事怎么哄也不听。”

       唐苒手下一顿，像所有母亲一样，不高兴听到孩子一点不好，轻声说：“因为生病，很多事情我都会依着他的性子，怕他哭闹得太厉害。再说，小奕大部分时间还是很乖的，毕竟只是个孩子。”

       陆承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讨论，反正将来会有更好的人来教育唐奕。

       他看了一眼唐苒，淡淡地说：“如果不是这场病，你是不是没打算找我？”

       唐苒生着病原本就没有胃口，吃了几口就再吃不下，这会儿是完全放下了勺子，没说话。

       “既然我是孩子的父亲，五年了，为什么之前不找我？”陆承舟追问。

       他办事一向讲究效率，已经着人把唐苒调查得很清楚了——五年前，那是一场乌龙的意外，唐苒并不是夜场小姐。

       唐苒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沉默着。

       她大概猜到陆承舟后面想要说什么了，但她并不想听。

       “小奕我是一定会救，但是……他是陆家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陆承舟并没有因为唐苒的沉默而结束，而是继续开口。

       唐苒半低着头，胸口微微地起伏了一下，然后微微闭上了眼睛。

       陆承舟没有在意她的表情，换了个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的坐姿，语气依然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澜：“抚养权的事，我会让人尽快处理好。至于代孕，我问过医生了，还是得用你的肚子，几率更大。”

       唐苒双手垂在身侧，用力地抓了抓床单。

       陆承舟说完，也没有再说了，等着唐苒消化。

       半晌后，唐苒渐渐抬起了头。她的嘴唇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过长的刘海盖到了睫毛以下，把半个眼睛都遮住了，也遮住了她眼中的隐隐水光。

       她平静地说：“陆先生，谢谢你愿意救小奕。但是，孩子是我的，抚养权，我不会给你。”

       陆承舟意外地挑了挑眉。

       唐苒接着说：“你问我，五年了，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过你。是啊，为什么呢？”

       唐苒转过头，盯着陆承舟的脸。

       她的脸色很憔悴，嘴唇甚至因为发过烧而干得起皮，柔弱得就像一朵随时会枯萎的花，但语气却半点不软：“陆先生，如果我这五年中去找过你，也许早就听到了这样的话，你一定会跟我争抚养权。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去找你的原因……孩子是我的，抚养权——不会给你。”

       唐苒的话表达得非常清楚，也说得很直接。她五年来这之所以不出现，就是怕陆承舟抢儿子。

       陆承舟盯着唐苒，稍稍沉默了两秒钟，他虽然沉默着，但周身的气压却无端端地低了起来。

       “唐小姐，这件事情，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在我愿意跟你谈的时候，咱们心平气和谈谈，把事情圆满解决。毕竟上了法庭，唐小姐一样没有胜算。”

       唐苒微微闭上眼睛，明明看起来柔弱得不堪一击的女人，此时的态度却很强硬：“这件事情，没什么可谈的。我不会放弃小奕。”

       说完，她调开了目光，转过头侧卧在床上，拉上被子，以实际你行动证明了“不想谈”。

       谈判失败。

       陆承舟起身，走出了病房。

       他刚走出病房，正好蓝柯也从病房门出来，看到陆承舟冷着一张脸，立刻提起了一颗心：“少爷。”

       “他睡了？”

       蓝柯点点头：“小少爷刚睡着。”

       “安排两个靠谱的护工，照看他们。”

       “好，我这就去办。”

       陆承舟顿了顿，接着说：“另外办一下抚养权的事情，通知我爸妈回国。”

       蓝柯瞥了一眼陆承舟的神色，轻声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