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也可以给你
       蓝郁不知不觉睡着了,朦胧中有只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他迷迷糊糊叫了声“川哥”,眼眶和鼻腔酸得发疼,下意识往那只温暖的手心里蹭了蹭。

       然而那只是室友姚蓄锋发现他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好心查看他的情况而已。他在短暂的清醒中有如失重般沮丧,被姚蓄锋塞了几片药后又昏睡过去,之后几天都没什么好转,直到教他们油画的刘老师打来电话,才垂死病中惊坐起。

       刘老师接了一个画廊的活,要带几个学生一起做。他有固定的团队,但毕业季一过少了几个人,便问蓝郁有没有兴趣。

       报酬十分可观,蓝郁当然不会拒绝,想到以后说不定可以成为刘老师团队里的一员、有相对稳固的收入来源,他才稍稍从萎靡中振作起来。

       周末他和几个学长跟着刘老师去画廊,听负责人提要求的时候,一组奇诡的画作抢走了他的注意力。

       这一系列作品是美国艺术家威廉·乌特莫伦被诊断患有阿尔茨海默症后,到他离世前各个阶段的自画像,他用这些画记录下了思想逐渐衰退的过程。

       自画像按照时间排列,一幅比一幅更加抽象和模糊,每一幅画里都渗透着他深深的绝望。从他的画中,可以看到一个人的思想、创造力乃至自我,是如何一点一点溜走,直到消失。

       到最后一幅画的时候,画里只有一个难以描述的轮廓,连之前愈渐扭曲的五官和漆黑的恐惧都荡然无存。

       “阿尔茨海默症不仅会让人记忆力丧失、痴呆和人格改变,还会影响大脑负责视觉能力的部分,这对一个画家来说是悲哀至极的。”刘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蓝郁身边,看向那组画惋惜道。

       蓝郁吸了吸不怎么通气的鼻子,用像是刚刚哭过的沙哑声音说:“记忆承载了一个人的经历、感情、人格,当这些全都消失,这个人就等于不存在了。”

       “躯壳尚存,灵魂已死。”刘老师点点头,“这些自画像从五官扭曲开始,就是威廉之所以成为威廉的那些东西在流逝的表现。这次我们的工作内容中,包括一组名为‘忆’的系列作品……”

       蓝郁依然在走神,他站在画廊迷宫般的岔路口,突然很想见霍北川。不是不甘心,也不是为了钱,他不想留给霍北川最后的记忆那么难看。

       晚上跟刘老师他们吃过饭后,蓝郁不抱什么希望打了霍北川的电话。出乎意料的是,霍北川竟然接了,还肯答应见他。

       夜色沉沉,他按照霍北川说的地址来到一家高档俱乐部。门口的保安已得到授意,叫人把这个看起来格格不入的小孩带去包厢。

       桌上地上杯盘狼藉,一副曲终人散的气息。沙发上只有一个人,蓝郁见过。那人叫姜赫,是霍北川众多纨绔好友中和他走得最近的。

       蓝郁心里生出一丝紧张,说:“姜先生,川哥呢?”

       姜赫带着几分酒意,笑得有那么点不怀好意:“他明早还得开会,回家了。”

       “可是……”蓝郁诧异地说,“是他叫我来的。”

       “我知道。”姜赫眯起眼睛说,“不过你放心,你想从他身上得到的,我可以给你。”

       蓝郁每次见到姜赫,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相信姜赫看到他也是一样。眼下那种感觉更加强烈,犹如被毒蛇盯上。他想离开包厢,却被门外几人拦祝

       “我给川哥打电话。”蓝郁脸色微微发白。

       姜赫丝毫不在意,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蓝郁心如擂鼓,盼着霍北川立刻接起电话,告诉他这只是个玩笑。电话的确很快接通,他迫不及待地说:“川哥你在哪,你让我来俱乐部找你,我……”

       “你需要钱不是吗?”霍北川用他令人着迷的腔调说,“上次你跟我提的时候,我没想到你会那么迫切,迫切到不择手段的地步,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不喜欢在跟人结束关系后,还有金钱上的瓜葛。但你到底跟了我那么久,我也不至于太绝情。姜赫的条件不比我差,如果你愿意的话……”

       蓝郁听不懂什么叫不择手段,他耳朵嗡嗡作响,逐渐听不清声音。一只手从他身后伸过来,将他面前那道门重重关上了。

猫薄荷(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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