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凤箫声动
       天朝圣清二十年的盛夏。

       青山隐隐中,清凉寺绿荫如盖,梵唱悠远。那年的李盈袖十七岁。

       在过去的十七年间,李盈袖是个比较标准的大家闺秀,跟姐姐一起读书,一起刺绣,一起嬉闹。想到姐姐,李盈袖微微叹口气:“姐姐,你还好吗?”

       四年前,姐姐李嫣然进了宫,带全家人担忧的目光走进了九重宫阙,在重重紧锁的宫门后做了皇上的妃嫔。李盈袖把眼光投向远方,北方的天空在白云的掩映下朦朦胧胧,自从姐姐进了宫,红色的宫墙,红色的宫门就成全家人的隐痛。

       十六岁的李嫣然是风都的才女,因为她的笑容美丽炫目,艳照四方,所以用“嫣然”做了闺名。那个一笑倾城的李嫣然,那个有着绝世才华的李嫣然,那个如浴火凤凰眩目的李嫣然,依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作为天朝的贵族女子,就要参加选秀。

       那时她总是舞动长长的云袖,在月色下翩然起舞,像是仙子。每每看到她曼妙的身影,整个安定侯府一片寂然,都沉浸在她的美丽中。如今她的美丽一生都将锁在杀人不见血的深宫,更何况她陪伴的人是年近五十的皇帝。

       当圣旨下来的时候,全家一片阴霾,与其他人家感恩戴德正好相反。姐姐是父亲的心头肉,因为她是兄妹三人中最像母亲的人。父亲在朝廷身居要职,又被封为“安定侯”,炽手可热,但偏偏对母亲常情,一辈子只有母亲一个妻子,母亲病故后也不再续弦。这在整个风都都传为佳话。李盈袖记得父亲当时哽咽地说了一句话:“嫣然,我们李家不要你光耀门楣,只要你好好活着,好好活着1

       以前姐姐总是喜欢穿紫罗兰色的纱群,拉着李盈袖的手,两人像是快乐的蝴蝶,在花园里飞来飞去。长母如姐,虽然只大三岁,但姐姐把最好的都留给了唯一的妹妹。依稀间,还听到李嫣然说道:“阿离,你要替我照顾好父亲,照顾好家里,长大了,要勇敢地面对。”

       李盈袖出神地望着远方,膝上的书卷被顽皮的风吹落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姑娘,风都来信了。”身后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秀丽的小丫鬟说道。

       李盈袖并没有转身,只是点了点头,无意识的抚mo着起毛边的书面,缓缓说道:“我估摸着是时候了,我们来这里已经三个多月,哥哥想是急了,这是第几封信?”

       小丫鬟恭恭敬敬地说:“这是本月的第六封信,昨儿个才收到一封,我猜爷也是没办法,谁让姑娘说好三个月回去,现在都眼看四个月了。”

       李盈袖笑了笑,说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抹云跑哪了?”

       小丫鬟撇了撇嘴,不满道:“就抹云是姑娘的宝,才多会没见着就惦记着,看来我是惹人闲了,待回去后就跟爷说去,姑娘不需要含雪了。”

       闻言,李盈袖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拧,笑骂道:“这几个月你们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我不过是问一句,你倒是说了一箩筐,和抹云争什么1她边说边笑,这是三个多月以来,她第一次真正地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多灿烂。

       含雪怔怔地看着她,不由心酸起来,她记不起姑娘有多久没有笑过了,说道:“姑娘,你终于笑了,含雪真高兴。”顿了顿,又道:“抹云在收拾东西,这次爷是铁了心要接姑娘回去,派了十几个侍卫来,都在门口候着呢。”

       李盈袖也是一阵心酸,却又强撑着,心里暗暗道:“父亲,盈袖要走了,你放心,我和哥哥一定会照顾好李家,照顾好姐姐。”半年前父亲突然去世,才有了如今的清凉寺之行,借着为父亲祈福,她远远地逃离风都,远远地离开伤心地,她常常在想,长大了为什么爱自己的人一个一个远走了?成长的代价太沉重了。她轻声道:“含雪,把信上的内容说给我听听。”

       含雪一边拆信,一边说道:“爷的话还不是那些,有什么……”

       李盈袖正凝神听信上内容,等了片刻却没了下文,一回头,看到含雪脸色煞白,不由狐疑,说道:“你怎么了?”

       含雪颤声道:“爷说……十月天朝大选,姑娘……在名册上,让姑娘速速回去备眩”她知道参加选秀意味着什么,从心底不愿意姑娘进那地方受苦,这样一个一直被捧在手心的姑娘到了皇宫能适应吗?自家的姑娘是最善良最美丽的,而皇上配不上。

       李盈袖没有感到意外,出身天朝的贵族就有这样的义务,只是这一天来得太早,姐姐进宫的情景就宛如昨日,现在就轮到自己了。她微微笑道:“看来咱们是该回去了,走吧,看看抹云忙什么呢。”

       含雪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她觉得姑娘好象一下子长大了许多,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姑娘可是十分顽皮,整个安定侯府都能听到姑娘开心的笑声。可是老爷去世了,姑娘的笑声也消失了,也成熟了,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在半路上她实在忍不住了,轻声开口说道:“姑娘难道就甘心吗?”

       李盈袖微微一笑,掠起一缕被风吹散的头发,止住了脚步,说道:“不甘心又能怎样?”心里无限感伤,不甘心又能怎样?自己身为一个女子,能做什么呢?哥哥再疼爱,又能逆天意吗?在出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希望自己是男儿身了,那样至少可以选择想要的生活。

       含雪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些亲密的动作平时也是时常有的,只是及笈以后就少了,含雪也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现下一时情急就握住了姑娘的手。含雪诚恳地说道:“姑娘,我好希望您能永远幸福,让含雪一辈子伏侍您。请姑娘带含雪进宫,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照顾,姑娘也可以少受点子苦。”

黑夜的披风(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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