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野猫崽子
       深夜,山村中一片寂静,前一段发生的事似乎都悄然过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和后果,人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现在大都睡熟了,黑沉沉一片。

       村中间的一道小路上,一个黑影正来回走动着,可以看出它十分的小心,前爪时而前伸,试探着,走走停停,行进中不时的抬头张望一番,现出两道锐利光芒,或是四处嗅着,仔细认真。

       灵巧的身体,忽而蹿房越脊,忽而下沟进院,敏捷无比,无声无息。

       说来也奇了,自从孙大棒子家那头巨犬藏獒死了以后,村里似乎安静了许多。

       虽然也不时有人家丢羊跑鸡的,也能听到几声单薄的“汪汪……”声,却从来没有再发生过前一阵群狗围豹的壮举了。

       倒是孙大棒子捡来的小猫崽子,一饿了就吱吱尖叫,一大碗奶水,不一会便舔舐干净,说来也怪了,这小野猫食量大,长得也快,几天的工功,似乎大了一圈,大了之后,也就更能吃了,这可把大棒子媳妇给累完了,天天跟人家李四老婆要奶水,三回五回后李四老婆终于不乐意了,孩子还没够吃呢,哪能再喂野猫?再说我这奶水也不是地上冒出来的矿泉水,随便开采啊?

       可这猫崽子却偏食得要命,只喝人奶,孙大棒子挤来的牛羊奶一概不喝,翠花气坏了,要把猫崽子扔了,孙大棒子却是舍不得,眼珠了一翻,嗑嗑巴巴地骂了人了。

       没办法,翠花只能尽量拉着脸皮东家西家的要呗,弄得四邻五舍的刚生养孩子的邻居一见到她跟见了瘟神似的,把大门关的严严实实,连院儿都进不去了!

       好在,村里人多数在秋收前后办喜事,生养孩子也集中在第二年春天,这家要不成,那家好歹也能挤出半杯,即便如此,三家拼五家凑的奶水也只能让小野猫吃个半饱,还是多时饿着肚皮,不时发出凄厉地尖叫,特别是半夜的时候,叫声尤甚,真让翠花烦得要命。

       这天,孙大棒子闻听大表哥从外地作生意归来,便包了参精上省城谢罪去了,临行前还担心猫崽子的事儿,特意叮嘱老婆自己离开的这几天里一定要好生看养,翠花表面上应承着,心里却有着另一番打算。

       夜里,小野猫又“啊啊嗷嗷”地尖叫起来,啪剌一声竟又将食盆打翻,翠花恼怒无比,披上衣服来到后屋,用小被儿裹住野猫,悄悄地小跑出院子,到村西头把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一片黑忽忽的大水泡子。

       这大水泡子,早年比现在大多了,水位也高,曾有个十分美丽的俄文名字,是个小型的内陆冷水湖,与额尔吉纳河相通,并非全是死水,偶尔也能网上马哈鱼等徊游性强的鱼儿,其它一些小鱼儿小虾也是不少,据老人说,在民国时山里发大水,最后山洪都汇到这湖里来了,那次涨水淹死了不少人,当时整个湖面横七竖八的都是死人和一些叫不出名来的死动物,后来几年又接二连三地淹死洗澡的大人孩子,当地人便对这湖心生厌恶,平时来这儿的人越来越少,那个好听的名字人们渐渐就忘记了。

       现在湖上冰面还没有全化,可却被穿冰窟窿打鱼的人凿开了一大片,耳听着小野猫在水坑里“噗通”着不再叫嚷,她心里便安稳了许多,回到家里,上了坑美美的睡了一大觉儿!

       早上报晓鸡叫了数遍,她还没睡醒,大门“咣当”一声被踢开了,孙大棒子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一把掀开翠花的被子,拎着她耳朵把她提了起来,怒声喝斥:“我猫崽子呢?啊……我……我问你呢?”

       看着大棒子急的那样,翠花心中一阵害怕,旋而又一阵高兴,懒洋洋地回答:“我哪知道,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呢?喝了一大碗老杨家二媳妇奶了!”她辩解着,心里发虚,表情很不自然。

       “妈妈地,一定是……你嫌烦……扔了,我揍死你个坏了良心的!”孙大棒子一把把她推倒在坑上,跳上炕沿作势要打。

       翠花啊啊大叫着,一边打着滚一边扯着脖子大声哭嚎起来,孙大棒子一见,没辙了,骂着:“妈妈地,老子还没打……你……你,你嚎丧个鸟甚?”

       突然,大棒子媳妇止住了悲声,一动不动,像是听着什么。

       大棒子脑袋一转,也似乎是听懂到了什么,慌忙跑到了门口,天啊,门口一只小野猫混身湿漉漉地,正蹒跚地走来,口不时地“喵喵”叫着,一见大棒子,跳将起来,跑上前来抱住了他的腿脖子,跟见了亲人一般。

       大棒子哈哈大笑,满眼泪水,大呼着“崽子……崽子”,一把将小野猫抱了起来,揣在怀中,招呼着翠花弄菜杀鸡庆祝一下,翠花见此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天不绝它啊!

       她心里虽不情愿,却也是无奈,见此情景,心中隐隐感到这小野猫与丈夫之间似乎有着不一般的联系,唉,就算作是对自己的过错的一种补偿吧!便洗了把脸,去村里的超市给大棒子张罗酒菜去了。

       大棒子忙不迭地抓了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拔去尖嘴下面的绒毛,拿刀宰杀起来,“喵喵”猫崽子在身后一声尖叫,他手一哆嗦鲜血淋到地面上不少,小家伙颠颠跳上前来,竟然舔舐地上的鲜血。

       这下子,可乐坏了大棒子,这村中杀鸡杀羊的,血可比奶好弄多了,再说也不用自己跟变态似的抹不开面了,这样,小猫崽子虽然更爱喝人奶,但条件不许可,只能喝血凑合了,再时不进地穿插着翠花讨来的奶水,便也一天天混了个七八成饱了。

       可就是改不了老毛病,半夜的时候总是四处走动,大声嚎叫一阵,直到孙大棒子起来跑到后屋,把它抱将起来,轻唤着“崽子……崽儿”,小野猫才停止尖叫,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舔舐着他的手指,孙大棒子倒也乐此不疲,自打孩子到省城念书寄宿学校之后,他心里有时便空唠唠的,像失去了什么一样,晚上不喝个半斤白酒便睡不着觉,搂着孩子入眠的天伦之乐那种惬意、安然的感觉还真的没有了。                                                                 

       可自打与这小野猫崽子奇遇之后,感觉一下子找到了。老婆可以没有,猫崽子不能没有,小家伙就是自己的干儿子!

       那日晚上喝了一瓶子白酒,孙大棒子蹲在灶台旁烧炕,拿着火钎子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火钎子烧红烫手了才醒过神来,情急之下不辨方向胡乱甩了出去,“嗷呜”后屋正在呼呼大睡小猫崽子惨叫一声,大棒子心里一惊,惺忪睡眼一下子瞪得溜圆,慌忙来到后屋。

       只见猫崽子正又蹦又跳、又吼又叫地痛苦地晃动着脑袋,屋里充斥着焦糊之气。原来大棒子把火钎子一下子甩到了后屋在草席上睡觉的小猫头上,红红的火钎子尖尖的头部将小家伙一只小耳朵,刺烫出了个孔儿。

       大棒子这一手,简直比激光打耳孔还利索,小猫身体上的长毛也被烧糊了一小片,铁钎子钉在墙上,温度散尽后又啪剌一声掉在草席上,不过也多亏扔到了猫崽子身上,要不把草连子点着,引起火灾来,烧死他个酒鬼,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

       幸好翠花到隔壁串门去了,要不他又要挨骂了,大棒子酒醒了一大半天,连忙把猫崽子抱到怀里,心痛极了,好在打耳孔瞬间完成,小家伙也不太痛苦,卧在他怀里呼噜呼噜地又睡着了。

       大棒子心里充自责,后来甚至在后屋直接把床支上,半夜起来自己弄它二个小菜,小酒壶一端,给猫崽子食盆里倒上些许鲜鸡羊血,叫崽儿来吃,一人一猫便对饮起来,不过从打耳孔事件后,他一次喝酒量减少很多,翠花见了也是高兴得很,一家倒也其乐融融。

刘海东(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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