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虎狼大战天地恸
       这是一群雪狼,

       本来,以一对西伯利亚虎的实力,狼群必然是避开的,狼不会为了所谓的尊严在自己还没有把握的时候攻击比自己强大的东西。为了生存,狼一直保持与自然环境和谐共生的关系,在自然界中没有百分比的准备是不会出击的,更不会做无谓之争。

       可今天不同,雪狼群从极地追踪鹿群至此,历经艰险正准备围猎时却被这虎姐弟俩抢了先并惊走了鹿群。

       众狼群情激愤、怒不可遏,群体意识已由合作猎杀转为保护自己的私有财产了。况且鹿王正在流淌的鲜血和散布体外内脏的气味实在是太诱人了,饥饿、贪婪、妒嫉和使得它们并没有退却反而缓缓地围上前来。

       狼与狼之间的默契配合成为狼成功的决定性因素。不管做任何事情,它们总能依靠团体的力量去完成:狼群包围了虎姐弟。

       一头高大、壮实的公狼纵身越出,它耸了耸背部的鬣毛,一双绿幽幽的狼眼斜视着二虎,凶狠毒辣,绕了一个圈子后竖立耳朵,翻起上唇,露出狼牙,曲颈咧嘴发出一声低沉却又刺耳尖叫“嚎……嚎……嚎”。

       这头公狼刚刚击败老首领,夺得头狼位置,正要通过战事进一步树立威信。眼下机会来了。

       姐弟俩听得出这是警告并让他们离开的意思,虎姐弟虽然是亚成体(相当于人类成长的青年阶段,缺少生活经验)但力量合在一起是十分强大的,狼群也不想轻动干戈。

       这低沉的嗥叫声让对手感到气馁,但也要看看对手是什么级别的。

       “姐姐守住猎物,我去迎战!”巴图鲁一声怒喝跃到前面,昂首而立神态坚定,白额吊起,虎目圆睁,射出湛湛精光,露出了还带有鲜血的长长的虎牙,据专家测量老虎的犬齿较狮子的更长、更宽、后缘刃部也更锋利,最为粗壮,去掉牙根和一个成年人的手掌宽度相当,相当于法律中管制刀具的长度,握在手中如同匕首巴图鲁刺。可轻松地挑断猎物的喉咙,刺透10厘米厚的毛皮和人的胸脯。

       巴图鲁粗壮的颈项向前探出,脊背上针刺一般的鬣鬃根根立起,一只前爪提起象握紧即将打出的拳头一样轻轻抖动,身体微微向后倾,口中发出低沉的、魄人心弦的示威声。

       姐姐看了看年轻的弟弟,她了解巴图鲁的性格:固执、疾恶如仇、喜欢冒险、不服输。在以往的狩猎中,巴图鲁总是爱猎杀那些体格强壮的猎物,而这种选择的后果往往是要付出的一定的代价,就像刚才对付鹿王的一幕,要不是自己适时而至,巴图鲁可能又要挂点花了,可巴图鲁对此从来不在乎、一如既往。

       的确,没妈的孩子更愿意夸大自己的经验和实力,所受的挫折会更多。

       不过这也正是一只正在成长起来的、真正强大的西伯利亚雄虎的威风神韵所在。现在,姐姐能感觉到巴图鲁无比愤怒的内心,看得出巴图鲁是决意不让出猎物了,而自己则是与弟弟共存亡的。

       于是,姐姐发出了互应的啸声,双虎与狼群相互僵持着。森林中摄魄的虎啸声与鬼魅的狼嚎声交织着,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雪狼的态度很单纯,那就是对成功坚定不移地向往。

       在动物界中狼是最有秩序和纪律的动物之一.表现出极强的团队精神:以二虎一鹿为圆心的群狼包围圈渐渐缩小。

       双方距离只有数米远了,雪狼们开始绕着二虎小跑起来,奇怪的是有的往左跑,有的向右跑,扎一看狼群行动杂乱无章、混乱不堪,其实不然,狼群最里圈的由头狼带领顺向跑,外一圈的跟着一头体型逊于头狼的壮实的雪狼逆向跑,其余前蹿后跳的等候指令寻找机会。

       这正是狼群遇到强敌,或猎杀大型对象的阵势,看似混乱的跑动暗藏玄机,你若是跟着转动,则消耗体力,若是不动一会就头昏眼花,给雪狼以可乘之机。这个机会就把握在精悍的头狼手中。

       头狼原本舒展的白色的大尾巴缓缓地向下腹部收拢,全身白毛蓬松起来,显得愈发强悍,跑动的同时一双微斜的狼目死死的盯住二虎和驯鹿。

       虎姐弟亦从未见过此等阵势,站在前面的巴图鲁一双大眼瞪得溜圆,铜铃一般,始终不离头狼,身躯随着狼群左右转动……

       下雪了,雪花衬着树挂,洁白无瑕,分外美丽,可这片丛林的霸主们却无心眷顾,巴图鲁转动得头上散出热气了,行动开始有些滞缓。

       头狼斜眼一瞪,凶光毕现,龇出伴着唾液的尖牙,脑袋左右分别一晃,发出一声鼓舞士气的嚎叫,狼群明白这是头狼发出的攻击的信号,狼王头一摆便是分击敌人,于是,内圈雪狼紧跟头狼向巴图鲁狂扑上来。其余雪狼随着那只体型地位略逊头狼的壮年狼(我们姑且叫它次头狼)向姐弟及死鹿扑将过来。

       一场丛林大战开始了,狼群前后两圈同时向虎姐弟发动了攻击。

       前面狼群已与巴图鲁会了一合,头狼额头毛发掉了一片,显然是挨了巴图鲁一记虎掌,几只狼上来救驾结果被巴图鲁一扑一剪冲撞得七零八落,“一扑一剪一尾巴”是老虎惯用的御敌招数,一扑是用强壮的前肢加上锋利的爪趾以全身之力撞击、拍击敌人,力道奇大,受此一招骨断筋裂非死重伤已,此招求准;一剪则是在一扑之后若不毙敌,而身形却落在敌手后面的补充招数,即以后腿脚掌猛蹬敌人,此招求巧,出其不意;一尾则待老虎调转身来借转身之力用棍棒般的大尾巴横扫敌人,如秋风扫落叶,荡平对手。此招适合以少敌多。

       巴图鲁和姐姐在母亲那里尽得真传。

       不过,此三招亦是极消耗体力,而刚才巴图鲁亦无端被消耗部分体力。此时,口中已是粗气连喘。狼群再次将它围了起来。

       另一战场内二级狼群首领次头狼带着几只雪狼与姐姐打斗得正紧,姐姐的搏斗技巧一点也不比弟弟差,加上体内雌性荷尔蒙的原因它发起威来更是凌厉无比,当年跟随母亲学习虚心,技术磨练得十分到位,比巴图鲁还强上三分。

       次头狼率领的进攻被击退了,一进一退之中,已有一狼重伤倒地,另几只一瘸一拐哀嚎着退到了群狼之后,姐姐身上也有几处轻伤。

       “中了雪狼的诡计了,还是团结力量大!”,“虎姐弟怎能分开呢?”巴图鲁明白了,它吼叫着击退了几只雪狼向姐姐这边靠拢,姐姐也上前预与弟弟会合。

       分化二虎,逐一消灭是此次狼群活动的主要策略,头狼一手策划的计谋,怎能让二虎会合呢?它带领几只壮年狼箭一般冲了上来,切断会合路线,与巴图鲁撕打在一起,不过它那里是巴图鲁的对手,即便是在巴图鲁消耗了许多体力,经验尚且不足的现在,也是不可匹敌的。

       巴图鲁一记重掌将其打翻,不待它起身,一爪将它按在地上,好在地上积雪深厚,头狼未受致命伤害,可身陷其中却也动弹不得,“去死吧!……”巴图鲁眼睛一瞪,张开大嘴向头狼的腹部咬去……

       这正是它的要害,眼见头狼生命不保,几只狼拼命从后面冲上前来,疯狂地攻击巴图鲁的肛门等重要器官。

       这下救了头狼的命,不过它平时引以为豪的蓬松的大尾巴却没那么幸运,被巴图鲁的大嘴咬住,“嘎嘣”一声骨断筋折,费费了。

       巴图鲁身后受制,撇开头狼回头自救。

       头狼身上压力骤减,惨号一声,它奋力一滚站起身来,定了定神,用力抖掉身上的积雪,呲牙咧嘴,正待再次与巴图鲁决战,可眼前却出现了两只老虎,张牙舞爪、厉声咆哮!是眼睛出现问题了吗,不,狼的视力极佳,即便在黑夜,也能看到10米以外的东西。更何况是头狼?

       原来,适才雌虎已奋力杀出了包围圈,姐弟俩又重新聚到了一起。

       次头狼率领的众狼数次与姐姐交锋,狼群伤亡惨重,为了集体的利益和作战目标的实现,仅剩的几只轻伤雪狼拼命阻截,次头狼胸口鲜血直滴它不敢与雌虎正面交锋,雪狼知道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回报。

       它悄悄攀上一棵折断的马尾松,伺机从背后和两翼袭击,这株大松树有胳膊粗细,可能是被发情雄马鹿、大熊撞断的,歪斜着搭在另一棵白皮松上。

       机会来了:雌虎急于摆脱狼群与雄虎会合,伏身从马尾松、白皮松架起的狭窄通道下穿过,次头狼长腿一蹬,精准地跳到了雌虎背上,张口欲咬其后颈,老虎何其敏感,到地翻滚,可次头狼却死死咬住它肩膀皮肉,如同“老鳖猎食,咬住不撒嘴”。

       翻滚中雌虎四爪乱蹬,“刺啦”一声,雌虎只觉得肩部凉凉麻麻的,次头狼衔着块皮肉被它一记大力后蹬划出一道优美弧线消失在灰暗的丛林中,“树倒猢狲散”余下雪狼力量单薄,不敢上前,姐姐这才艰难的来到弟弟身边。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头狼一声招呼重组队伍,杀将上来,虎姐弟并肩作战,为保存实力它们退至鹿旁,将身躯跨在公鹿上护住猎物,尾部相抵,头部对外,前掌不停地拍击着冲上前来的雪狼。

       天空雪花飞舞、地上冰雪四溅,血迹斑斑,虎狼全身都被运动所散发的热气笼罩着,而热气又在这严寒之下凝华成冰霜固着在皮毛之上,显得个体更加巨大、威猛,双方喉管中啸声不断,凄厉骇人。

       又有几只雪狼丧失了战斗力。头狼斜眼凸出、怒不可厄,“今日我必死战!”它扒开一个雪洞,将头插进去,伸出长脖劲发出了“嗷……嗷……”的声音,一阵阵的定位嗥叫没有丝毫间断,不过此时的叫声轻重分明,音调更为高亢、更加摄人心魄。

       它是在告诉其它部众,无论你们在哪儿,如果听到这种叫声,你们就必须尽快回到我身边。

       紧接着,远处便传来了相呼应的嚎叫声。

       巴图鲁敏锐的感觉到头狼开始招唤同伴了。

       果然,不一会,几只雪狼来到了坑边,一边拼命摇着尾巴,坦露着肚皮在雪地上打着滚儿,一边低声呼叫着,身子紧贴着头狼,不断把头伸向它的腹下以示臣服(这是狼群内的规矩,地位比较低的年轻的狼在见到首领时一定要以身姿表示其下属关系,否则将被视为是有夺权的想法,而受到攻击),在雪雾之中又有几只狼鬼魅似的出现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原本就光线不足的丛林中更加黑暗,暗得只能看到一双双充斥着血色的恐怖的眼睛。

       狼的数量不断增加,斗争更加惨烈,狼群中伤毙者已达十余只,还在滴血的被巴图鲁咬断了尾巴的头狼仍然抖擞精神召唤着部属进攻,看来今夜狼群是志在必得!虎姐弟的情况看来不容乐观:姐姐的左膀肌肉撕裂鲜血长流,巴图鲁的肋部也皮开肉绽且体力消耗甚大,轻伤十余处。

       印度官方曾记载过保护区中一只孟加拉虎与一群野狗(印度红犬)争食大战,结果是野狗死了十四只,老虎也“光荣”了。今天的场面不知怎样结束。不管结局怎样都是实力较量的结果,都是自然选择的结果。“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句名言。

       两虎一左一右地拖着鹿退到了一棵云杉下。

       俗语说:“好虎架不住群狼”,此言不虚。更何况这还是一对年青的、经验相对较少的青年虎,而对手却是阴狠老练头狼带领下的嗜血如命的狼群。如果不是巴图鲁好战逞强加上战术错误,姐弟俩开始就保存实力,联合作战,或许情形能好些。

       它们想起了母亲曾经告诫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与狼群为敌!”,看来确有道理。

       雪狼一拔儿又一拔的顽固攻击让姐弟俩有些不自信了。

       新的一轮攻守战开始了,左边的姐姐竖起身体蹲坐在鹿身上,舞动双掌以拒来敌,巴图鲁则前后护卫、不离左右。

       头狼似乎看出姐姐的左肩背受伤不轻且巴图鲁又不敢独身杀入狼群单独作战的心理,一声令下,拖着残尾瞪着充血的双目,率领几只壮年狼从左翼冲杀了上来,另几只紧紧缠住雄虎。

       好毒的计谋啊!左边的姐姐看来要支撑不住了。

       猛然间,头狼颈部鬣毛阵阵颤抖,一阵寒冷腥风扑面袭来,凌厉无比,一团黑影从天而至,如同泰山压顶……

       心中立觉不妙,“那公虎杀过来了”!头狼大嘴不辩方向,凭感觉左右开攻疯狂乱咬,而身形却迅速后退,左右几只雪狼窜上营救,尽管头狼动作迅速老练。

       但是它还是慢了三分之一秒,无法躲过巴图鲁那闪电般的扑击,身体被强大的力量撞击得在雪地上接连翻了几个跟头,头部剧痛如裂,眼前忽明忽暗、蒙蒙胧胧。

       据说,狼的弱点是腰部,而不是头部,素有“铁头豆腐腰”之说。不过,今晚狼首领的铁头接连遭受重创,现在它的一只眼睛被巴图鲁的利爪给带走了,面部血肉模糊,峥嵘恐怖。

       而巴图鲁的后跨也被冲上来救急的其它雪狼给咬住了,要知道雪狼是可以以骨头为食的,口中除了长者切断皮肉的铡刀齿,在其后还生有可啃碎骨头的臼齿,这就曾加了其头部的长度,使其咬合劲力强于其它犬科动物。

       巴图鲁感觉到后跨似乎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它的肾上腺素激增,全身燥热无比,猛然间发力,身体在空中一个360度旋转,甩掉叮咬撕扯雪狼。乏力的四肢平添了数吨的力量,它怒视着群狼,咆哮着,在雪地中来回翻滚着躯体,四爪乱蹬乱抓。

       巨大的虎掌、闪亮如刀的爪趾夹带血雨腥风,在自己身体周围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防御墙,数只冲上来的雪狼脖颈被拍断、割裂,腿部、下颚骨和鼻腔被撕扯开来。

       “嗷呜……”姐姐奋起余威直扑头狼,双掌一阵连拍,头狼不敌哆嗦着急速退开了,“擒贼先擒王”,随着头狼的后退,狼群也拉开了与虎姐弟的距离。

       凄冷的月光下,战场中哀鸿遍野,双方两败俱伤。寒风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相信任何人看到这场大战,都会心惊胆颤,记忆终生。

       重伤的头狼发出了一声凄厉嚎叫,丝毫没有气馁的意思,群狼再次聚集在它的周围,在狼的生命中,没有什么可以替代锲而不舍的精神,正因为它才使得狼得以千辛万苦地生存下来。

       它满脸是血,胸口剧烈的起伏,全身颤动,大口地喘息着,尾巴的裂处也是痛入骨髓,它伸出舌头舔舐流至嘴边的鲜血,腥涩之味刺激着它的脑神经,一股霸气心中陡然而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头狼猛地回过头来大叫一声扯断尾巴,独眼圆翻,迸射着杀人光芒,向大云杉冲了过去……

       树下雪中只有一只鹿,一只死去很久了的公驯鹿,大概它活着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的份量竟是这般重要吧!见好就收吧,“败兵莫追!”的道理它们也懂,最主要的原因是狼群现在已没有实力再去追杀两只拼了命的老虎,否则,它们是绝不会放弃的!

       全身是血头狼站在雄鹿身上仰面向着苍茫阴暗的天空发出一声释怀长嚎“啊嗷……嗷……”。

       狼群胜利了,战利品是一头驯鹿和死去的十六头雪狼,狼是以凶残著称的,它们全然不顾蚕食同类可能带来的大脑疾病,暂时能活着就行啊,在这种条件下,同类也是上好的食物。

       虎姐弟失败了,它们不仅丢失了猎物,还差点葬送自己,自然界的法则是严酷的,只有强者才会生存下去。也就是“优胜劣汰”意义之所在。

       不过,它们是聪明的,甚至是胜利者。就在狼群的这次攻击前,虎姐弟迅速地成功撤离了。这场丛林大战巴图鲁一生也不忘怀,这不仅仅是经验的积累、能力的锻炼,还包括着姐弟之间的相互救助、相互依存的情感。更证明了什么事也取代不了他们之间的情谊,这不也是一种收获么?你不会再说虎是孤独王者了吧?

       此后的两年里,姐弟俩形影不离,相依为命,直至一只强壮的成年雄性西伯利亚虎的出现,巴图鲁才离开了姐姐,独自闯天下。

       可现在,究竟在姐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海东(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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